“再经过三百里山林丘陵可到达滹沱河。”荆竺在纸上记录着,“或开挖或人力运送,材料到达代县后,可通过雁门关进行人工运送至桑干河,这些就不用我们操心了。”

“我们要做的就是把沿线的烧制点确定好,而且要绘制出地形图。”何罗闪道,“然后联系那位佥事,大事可成。”

“剩下的就是细节了。”荆竺道,“绘制粗略的地形图就要劳烦何大哥了,内卫侦察绘图是最基本的要求。”

“这个当然没问题。”何罗闪点头道,“今夜我就可以把一路的地形简图弄出来,烧制点要跟老烧和老方确定。”

“我得下去泡脚了,还是你们习武之人厉害。”荆竺道,“回头给我弄碗臊子面就行,要多放卤牛肉,不要放葱。”

“没问题!”何罗闪笑道,“我现在先照着地图勾勒,然后拿给老烧和老方。”

不一日,荆竺等人又来到了马昭一家的小宅院附近。

“统领!”王启回报,“人去屋空,十里之内无人。”

“好!”何罗闪摆了摆手,王启离去。

“何大哥!”荆竺道,“从雁门关回来我就在想一件事情。”

“什么事?”

“当时我们在雁门关外提到过吉安侯陆仲亨,还记得吗?”

“先生怎么忽然又想起这个了?”

“先进去吧!”荆竺轻推了屋门,迈步进了堂屋,陈设跟之前毫无二致,桌上的经书早已不见了。

“我去后面再看看?”何罗闪问道。

“算了!”荆竺说道,“经书虽然带走了,心意却留下了。”

何罗闪望着桌子中间的一个小匣子,“是礼物吗?”

“算是吧!”荆竺准备伸手打开。

“等我检查一下!”

“怕有机关?”

“嗯!”何罗闪点点头,“江湖中经常有这种小巧的机关,一旦打开就会出现毒烟或者毒针暗器。”

“放心吧!”荆竺轻轻拿起打开盖子,里面躺着一块深棕色的东西。

“这是什么?”何罗闪没看出是什么物什。

“是云南的普洱茶砖,看品相有七八年了。”荆竺合上盖子,“小时候听家中的师傅说过,这种珍藏多年的茶砖连主人都不舍得喝,只有贵客上门才能偶尔享用。”

“那老者留下这个是把先生当成了贵客?”何罗闪问道,“他希望我们不要泄露行踪?”

“我只是有个猜测,进门前不是还提到了吉安侯陆仲亨吗?”荆竺说道,“云南平定后的第五年,也就是太祖十九年,金沙江畔的巨津州发生过一次叛乱,正是他奉旨指挥平叛的。”

“那位老者牵扯其中?”

“我并没有这么说。”荆竺摇摇头,“无凭无据岂可妄加揣测。”

“但是不排除一些说不清的原因导致他们离乡背井。”

“原因不明,这个说法还行。”荆竺道,“蓝玉案是发生在洪武二十六年,时隔七年,这位老者绝无可能牵扯其中,可为什么还要逃亡隐居呢?”

“他们并非是躲避朝廷的追捕。”何罗闪说道。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荆竺点头道,“就像何大哥推测的,是个说不清的原因致使当地有人对他们不利,确切地说是对那位老者不利。”

“老者掌握了什么东西?”

“暂时还不能下这个结论。”荆竺道,“总之,老者被逼无奈只得举家迁徙。”

“我明白了。”何罗闪道,“始终有人在作祟。”

“这件事你可以用得上。”

“先生何意?”

“有人被逼迁徙,谨防云南有变。”荆竺道,“你上报路线图的时候把这句话加进去。”

“若是上峰质疑,我就说证据不足,待查,是这样吗?”

“是的,毕竟这里到云南有四五千里。”荆竺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就要锦衣卫或者内卫去查了。”

“受苦的终究是百姓。”何罗闪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叹息,“像马昭这样的人家不知还有多少。”

“老者想必已经看出你的身份。”荆竺沉默了一会忽然说道。

“哦?!”何罗闪一愣。

“受过训练之人都会有一些常人不留意的特点,老者目光锐利不可能看不出来。”

“我明白他留下茶砖的意思了。”何罗闪说道,“老人家不仅是把先生当成贵客,还可以算是自证清白,或许茶砖就意味着调查,茶和查同音。”

“他才是深藏不露的人,即使自身的武功并不高。”荆竺道,“而且他们离开并不久。”

“是吗?先生如何知晓?”

“桌子很干净,没有灰尘。”荆竺用手指轻轻划了一下桌面,“这几日没有雨水,可门外的菜地却是最近才浇过水的,你没有注意到吗?”

何罗闪迅速出了堂屋,瞄了一眼外面的菜地,果然如荆竺所言,有明显浇过水的痕迹,“王启他们还是出现了漏洞,看来我也老了!”

荆竺想了想,打开盖子取出茶砖掰下一半,放回小匣子后重新摆到原位。

“先生这又是何意?”

“心意已知,去留随意。”

“不明白!”

“我收下了半块茶砖,表示我领了老人家的心意;留下半块,意思是老人家可以继续在此安心喝茶,留着慢慢享用。”荆竺道,“云南民风古朴,老人家会明白我的意思。”

“要是我肯定不懂。”何罗闪道,“如果先生把茶砖都收下呢?”

“那就是‘茶去匣空’了。”荆竺说道,“心意已领,人去屋空。”

“意思就变成了劝他们离开,对吗?”

荆竺点点头,“你想想看,一家人离乡背井还能够带着茶砖,这足以说明这茶砖在心中的份量了。”

“谁见过逃难还带茶叶的,即便是带了也不会有多少。”

“我们赶紧走吧,老人家还等着看我的回应。”

“他们还在附近?”何罗闪捏了捏短须,“有意思!”

“有些秘密注定会是永远的秘密,去追究的话也只是徒劳。”荆竺道,“何大哥心中还有疑问?”

“是!”

“真要是有那么一天,我会告诉你。”

“我一直都只是好奇,先生不说,我永远不会问。”何罗闪回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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