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心玉不记得自己那天是怎么从公墓里回来的,就好像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穿上心云的裙子。

不,我是宁心玉,我不是宁心云,她每时每刻都这样提醒自己,但是在许家的别墅里,已经是人人都把她当成她的双胞胎妹妹。

“心云小姐不可以!你心脏不好,不能动这个!”

“这是心云小姐最喜欢的巧克力啊,怎么心云小姐……不喜欢了吗?”

衣橱里满满都是裙子,都是白裙子,因为心云喜欢,因为心云说她是天边的一朵云。

许程颐对她也温柔多了,但是那只限于她扮演“宁心云”这个角色出色的时候。他会忽然变了脸色:“心云不是这么笑的。”

他把她关在屋里,放心云生前的视频,一遍一遍地放,一遍一遍地,无日无夜地放。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像心云那样笑,娇娇的,软软的,然后许程颐也就会对她笑了。

“许先生——”

“心云,你一向喊我颐哥哥。”他说。

“不、我不是——”

许程颐仍然是笑着的,只是那笑容变得残酷。整夜整夜的折磨,他像是有无穷的精力,高潮的时候他喊的是心云的名字。

时间过得飞快,过得太快了,有时候宁心玉也开始恍惚,恍惚以为这世上其实并没有这样两个人,没有双胞胎,从一开始就只有宁心云,她就是宁心云,她被许家从孤儿院里领回来,她和许程颐青梅竹马,许程颐深爱她,他们就要结婚了。

那么宁心玉呢——有时候连宁心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还在坚持什么,做宁心云有什么不好,所有人都爱她。

没有人爱宁心玉,除了——

宁心玉深吸了一口气,每天深夜里睡觉之前,最后一句话是提醒自己:“不,我是宁心玉,不是宁心云。”

每天醒来第一句也是提醒自己:“不,我是宁心玉,不是宁心云。尽管许程颐爱的是心云,尽管我羡慕她……”

“等你生了孩子……心云,我一直想要一个你生的孩子。”许程颐深情款款,宁心玉心里冰凉。

她忽然明白过来,他留着她,其实并不因为她长得像心云。

长得再像,装得再像,她和他心里都清楚得和明镜一样:她是宁心玉,她不是宁心云。唯有孩子——唯有她生的孩子,她和她的双胞胎妹妹共用一套基因,所以她和他的孩子,就是心云和他的孩子。

他要的是孩子!

他在笑,英俊得就像是从天而降的王子。

这个让她刻骨铭心,如飞蛾扑火的那个男子,她几乎记不起他当时让她去死时候的狠绝。但是——但是哪怕是飞蛾扑火,那蛾子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蛾子,不是蝴蝶,她是宁心玉,不是宁心云。

她不能生下他的孩子。

她不想代替她的妹妹生下他的孩子。

但是她已经不像开始一样,激烈地反抗,激烈地否认了——她已经吃了太多的苦头,至少表面上,每天装出了顺从和羞涩,就和她的双胞胎妹妹一样。

“心云,”许程颐笑着和她说,“我们去试婚纱吧。”

婚纱,依然是宁心云最喜欢的样式,层层叠叠的蕾丝,像云朵,像花瓣,衬托出她几乎完美的身材。

一张纸条塞进她手里,宁心玉动也不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真的,太像了,这一刻的不动声色实在太像她那个双胞胎妹妹了。

等许程颐出门去公司,宁心玉就和管家说:“颐哥哥把电脑落在家里了,我给他送过去。”

管家有点犹豫:“可是家里司机才出门……”

“不要紧,我自己开车去。”

“可是……”管家更犹豫了,“心云小姐,你不会开车。”

“不,我会的,”宁心玉温柔地笑,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我小的时候,颐哥哥就教过我,我有驾照的,只是一直没有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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