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府最近事情很多,高琪都知道。陆鸿没事就往高家跑,在她看来,陆鸿频繁出现准没好事,其次就是映丹,因为吴铭和她幽会的时候一定是和她说了什么,以至于映丹在和她说话的时候说漏了嘴,透出了一些风声。

高琪本身并不关心这些事情,只是近一年来发生的太多事都甚是离奇古怪,不光是西域乱了起来,还有了妖怪,随之天降大雪又迎来了饥荒,甚至高圣智已经好久都没有关心过高杰的学业了,而今年高琪本身提上日程的婚事,似乎也被耽搁掉了。王氏纵使是天塌下来她也坚持的认为任何事都比不过女儿的婚事,高琪已经十七岁了,岁数已经有些大了。

所以高琪知道高圣智现在一定是犯了难,她知道父亲是一个倔犟的人,不会轻易地表现出为难的样子。她知道父亲第一次在她面前犯难,是她在小时候拒绝听高圣智的话,高圣智在他面前抬起手掌,犹豫了一会又放下了,而如果是换成高杰,八成高杰的半条命算是要还给高圣智了。

高琪挺烦陆鸿,因为陆鸿只要出现在高府里,高圣智一定是愁眉不展,而高琪特别不愿意看见陆鸿那永远是紧皱的眉头和频率过快的小碎步,更不愿意听他说话时语速过快的强调,再有一点,他几乎见高琪一次就会报告他儿子的动态,似乎二人是一个命运共同体一样。

现在陆鸿又在父亲的书斋里,二人又不知在密谋什么东西,绝对不是谈公事那么简单,而这件事似乎还和高杰有关。高杰在上次随刘氏父子回来后就变得沉默寡言,只是一心一意地练起功夫,已经不是往日的平西府小霸王了。听映丹说高杰是随刘教头执行军务,却被军务吓得尿裤子。

“虽说他被吓尿了,虽然丢人,但是我觉得高杰只有尿裤子的份呢?”高琪说道。

“吴铭说,如果不是刘教头在,少爷肯定就没有命了,少爷毕竟只是一个少年。”映丹一边给高琪换一套今天要出行的便装,一边说。

高琪有些心疼高杰,却又觉得这种心疼有些多余,她自然知道父亲的意图是什么,无非就是让高杰去见见血,只是高杰却没有了往日的那种气魄,对比起来着实让人说不出口。

高琪看着穿在身上平淡无奇的便装,她知道穿上这身衣服有些失色,但是也是必要的,毕竟低调一些相对安全。她把便装敞开,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胸,胸部只有小小的凸起,即使是穿上最轻薄的衣物,也不能很好地显示出轮廓来。

她回头看看映丹,映丹发育的很是丰满,身形像是一只葫芦,她浑身散发着一股暧昧的气息,她走路的姿势端庄大气,臀部随着步伐一扭一扭的,让人看了浮想联翩。

映丹给高琪扎上腰带,又将高琪的发饰扎成了一个紧紧的髻,防止头发松散下来。高琪现在看上去和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没有什么两样,这套褐色的西域便装让她看上去更像是一个男孩子。

今天高琪准备去平西府西郊的猎隼集市去。西域的猎隼集市每年只会在平西府开一到两次,并且猎隼的数量非常的稀少,也许去晚了,就买不到了。高琪非常希望自己能有一只猎隼,西域猎隼勇猛无畏,且动作矫健,她第一件见到猎隼是在一次打猎中,刘青有一只青色的猎隼。那只猎隼相当的漂亮,有着一只栗色的喙,一双金色的利爪,叫声空灵。

“小姐,老爷今天派金石护送你去西郊。”映丹说道。

“怎么还要带护兵呢?你陪我去就行了。”

“老爷说现在平西府不太平,去西郊必须要保证小姐的安全,老爷还说,金石是西疆省的猎户,自然是对猎隼有所了解。”映丹又把一件棉衣披在了高琪身上。

高琪有些不高兴,但又觉得有护兵还是不可避免的,最近大批的饥民涌进了平西府,平西府已经施行了宵禁,街头上到处可以见到军人和大户人家的家兵。

金石是一个老护兵,大概有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他目光冷峻,沉默寡言,脸上刻满了皱纹,头发和胡子全都变成灰白了,显得他要比实际岁数大上很多。

金石带着两个年轻的家兵,这两人都是吴铭最近从军中挑来的,二人拘谨地看着高琪。

“老金。”高琪对金石打了一个招呼,“今日的事情,就拜托给你了。”

金石向高琪微微地鞠了一躬,说道:“全凭小姐指示。”

映丹领高琪进入一辆双套马车,二人坐定,车夫便驾车向西郊走去。

高琪一只手揭开窗帘,平西府的街景在她面前出现了。今年与往年不同,平西府虽然依旧热闹,确实散发出了某种的悲伤,像是华服之上的补丁。街上出现了大量的乞丐,孩子们衣不蔽体,随处都能看见饿殍。

映丹把窗帘拉下,她握了握高琪的手,确保她的双手随时都是暖和的,她叹了一口气,说道:“真可怜。”

高琪没什么也没有说,她端坐在车内,垂下的车帘并没有挡住她的忧伤,她对自己此次出行感到了后悔。此番情景的平西府让她不能够接受,仿佛平西府所迸发出的悲伤已经把她完全笼罩起来,那金黄色的西域现在似乎随着大雪的到来,逐渐地变成了深蓝色。

西郊的集市不是很大,来回怕是不到半个时辰就能走完,集市在西郊一处废旧的军营里,这里除了贩卖猎鹰等猛禽,这里还有各种各样的猛兽,猎狗,西域獒,西域狼,甚至还有戟岭山脉的雪豹。

集市里寥寥数人,都是平西府的大户,高琪一身简朴的装扮,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三名护卫呈三角形将她和映丹围在中间,两名年轻的护兵殿后,金石领着高琪浏览着猎隼。

金石对于挑选猎隼很是尽心,当他发现那两个亲兵的注意力完全就是在映丹身上的时候,他骂道:“我是不是该叫吴铭好好的教训你们两个兔崽子,再这么心不在焉,我就把你俩送到罗迪堡去。”

高琪被金石逗笑了,只是没有表现出来,她看看映丹,映丹倒是因为金石的呵斥而羞红了脸。

高琪的目光被一只乳白色的猎隼所吸引,这只猎隼体型适中,鸟喙与双爪均是金色,两只眼窝也呈金色,胸部宽阔,双眼漆黑且与羽毛一样闪着流光。这只猎隼已经熬过,一看就它的姿态便知道一定是训练有素。

隼贩子是个老头,听口音应是关内人,他见高琪驻足在鹰架旁,知道是相中了他的猎隼。老头架起隼,说道:“小姐可是好眼光。”

高琪不语,她把脸转向金石,只见金石问道:“你这隼,行吗?”

老头没有言语,他解开脚袢,架起猎隼,用力一扬。猎隼叫了一声,奋力冲向天际。

见隼飞远,老头又叫远起来,那猎隼马上又飞回来。

“听话。”老头对金石说。他把隼举到高琪面前,给她看了一下呈十字形的利爪,“这是个金脚棒子呢,你看看这羽毛,多光亮。”

“凶吗?”金石问道。

老头左看看右看看,他看见集市里有一条癞狗,便又把隼放了出去,只见那隼像是一只箭一样冲向那只狗,随之便传来了狗的惨叫。

“够了。”高琪不忍看那只癞狗。

老头招呼那隼,棒子马上又飞回到老头的手臂上。

“小姐怎么看?”老头问。

高琪把脸转向金石。

“如果是只雏儿,就好了,我可以把它熬出来。”

“呦,这位官爷,现在哪里还能找到这雏儿啊,你看看这鹰市,整个平西府也没有几个人过来买鹰,我这棒子,买了你不亏!”

“多少钱?”高琪问道。

“不还价,50金!”

“小姐,这隼,不值当这个价。”

“这位爷,我这隼可是花了些功夫训出来的,单单这功夫加吃食,可就花了也不少,你看看这骠子。”

高琪又仔细地端详了一下这隼,问道:“大爷,这鸟,打架厉害吗?能不能抓兔子?”

金石发出了响亮的笑声。

老头说道:“小姐,别说爪兔子,我这隼可以跟野狼一决高下。”

“45,我拿走。”

老头有些不舍,却又不肯放过这个机会,便说道:“得,45,我看这官爷懂隼,小姐拿过去,可要诚意待它呀。”

回去的路上,她细细地端详着这只猎隼,猎隼显然有些认生,它缩在笼子里,目光直勾勾地看着高琪。

“映丹,下次打猎,看看它能抓多少兔子。”

“小姐想好给它起什么名字了吗。”

高琪想了想,说道:“就叫它神羿吧。”

突然,车外响起一声巨响,紧接便能听见马儿的嘶鸣声,然后是金石和护兵的喊叫声,刀剑的碰撞声,人的惨叫声。

车夫显然是第一个遇难,他胸前被砍一刀,身子向后一仰便躺进了车里。

高琪知道遇上了危险,她抱住已经吓傻的映丹,却发现自己也发抖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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