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峯十几天没有刮胡子,顶着劳改犯发型,看上去有些沧桑,不像是二十几岁的小青年倒像年逾三十的中年大叔,路上的车辆缓缓行驶着,扬起的灰尘将路边的白蜡,杨柳活生生的然成了灰白色,蓝峯捂着口鼻,咳嗽了两声,拿出入狱前买的诺基亚平板手机拨出一个号码,打了过去。

“老板,我出狱了。”

“啊,蓝峯啊,你出来了,我叫人去接你。”

“不用了,你说你在哪里,我自己打车过去。”

“我在龙行饭店办公室。”似乎担心蓝峯会忘记地点,又重新提醒了一下,“就是你第一次见我的地方。”

龙行酒店经理办公室中,空调呜呜地吹着,外面艳阳高照,地皮龟裂,但在这里丝毫感觉不到夏天的炽热,反而有一种秋天的爽凉,左开仰躺在老爷椅上,两只腿搭在办公桌上,手指间夹着一根雪茄。见到蓝峯走进来咧嘴露出了两排大黄牙;“你小子身手不错,一人挑八个,没给我丢脸!”左开笑呵呵的塞进蓝峯嘴里一根雪茄。

蓝峯虽然烟龄不到一个月,但是因卧底需求需要,装出一副痞子酷酷的样子,毫不犹豫的含在最终,没等左开动手,自己就从口袋中掏出一把火机点上,雪茄不比普通香烟,烟劲大的可以冲头,刚到一口就可以让新手抽晕过去,毫不夸张。

“我考虑过了,一些场子不用你亲自去看了,现在警察盯得紧,像只苍蝇围着你的耳朵团团转,酒吧,夜总会就像他们的家,穿不穿警服都蹲在大门口……”左开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样也好,省得找人看场地了,虽然几家酒吧收入不佳,但老头那帮人还没闹过场子。”

“那天砸我们网吧的是不是老头的人?”蓝峯问。

“这个到没有弄清楚,不过,敢明目张胆跟我们叫快板的人,临海市能够掰着手指头数过来。”左开那烟的姿势很销魂,仿佛用一支笔在指指点点,“老头很嚣张,多方面跟我作对。”

“那就做掉他。”蓝峯毫不犹豫的说。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年轻气盛,老头早晚是要做的,不过要想一步登天可没那么简单,他在临海市的势力不比我弱,除了鸡窝行业,他还组织盗卖石油,几天前新闻上报道市郊区的一根输油管道被锯开了,石油运输管道压力有多大,锯管道的当场被喷死了。”

“在新闻上我没听说过死了人。”蓝峯说。

“多半是私了了,一条人命才多少钱,五六万块钱就够了。”左开说话时面目表情就像一滩平静的湖水,没有泛起任何波澜。

“你看我这只手,断了一根手指,是年轻时要账时被人用镰刀削下来的,你知道削我手的人现在怎么样了吗?”左开脱下右手的黑色皮手套,中指自指根被削掉了“他本是个志向比天高的富豪,搞房地产的,花钱包地皮,搞建材,总之什么生意都做,最后生意失败了,银行的钱,借的高利贷还不上,最后他躲藏了起来,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拿不出来就意味着死亡。”

“我们绑架了他妻子,女儿,强奸然后躲掉了她妻子的四肢,放了回去,但是他就是不出来。”左开又抽了一口雪茄,“我们在一家旅馆中发现了他,他冲破窗户从六楼上逃脱,身中数刀,开车狂窜,我们穷追不舍,最后在一处芦笋地我们将他拦下,乱刀砍死,尸体扔入黄河,从此之后我一战成名,但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我被他用镰刀割掉了中指。”

“所以说,如果你突然失去一切,没有地方可以容得下你,一文不值,知道眼睛为什么长在前面?那是告诉你,要往前看。”左开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亘古不变的原则,所以有老头在的一天,我都会惴惴不安,整天晚上不能安心入睡,明天会不会再见到太阳?所以做掉他是我唯一的选择,每天都会想。”

蓝峯不知道左开为什么会对自己讲这些,可能,是想自己为他卖命。

“好了,说这么多无非是想告诉你,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左开拍了下他的肩膀,“你刚出号子,我让蜜儿陪你好好疏散下心情,明天我回来和老头谈一下底盘问题。”

蓝峯首先泡了个澡,桑拿,全身的肌肉在一瞬间松弛了,蜜儿的车就在桑拿店下等着,她坐在车上,摇下了车窗,手臂打在车窗外,手指中夹着一根女士香烟。

蓝峯坐在副驾驶上,鉴于之前的教训,老老实实的系上安全带,蜜儿转过头嘴角轻微上划,吐露出微不可辨的虐笑;“怎么下来的这么快,不来个三温暖?”

“让女人等太久不是君子所为。”蓝峯说。

“你算是君子么?”蜜儿将烟丢掉,“算是吧,在我见过的混混中,坐好!我们走。”

“在这里停一下车。”蓝峯说。

“怎么,你要买汉堡包?”蜜儿靠公路右边停下车,看了眼路边门铺上的‘肯德基’门牌,笑着说。

“我买包烟。”

“先抽我的吧。”

“我不喜欢抽女士香烟。”

蓝峯走下车,走向小卖铺,进门时敲了下门,一个人从报纸中将头漏了出来,林亮挂着两个黑眼圈,仿佛这几天都没睡好,蓝峯走到柜台前,双手扶在玻璃上;“老板,来盒黄鹤楼,多少钱?”

“金色黄鹤楼十七,西南京十五,你要哪个?”林亮问。

“都说过了,黄鹤楼,罗嗦。给我来一盒金色黄鹤楼,二十,不用找了。”蓝峯从口袋中拿出一张二十的人名币纸币放在柜台上,然后抓起烟,头也不回的走出小卖铺。

林亮等蓝峯走出门,将那张人民币展平,正面有钢笔写的字迹‘做掉老头。’

临海市市警局局长办公室中,刘卫国,张道民相顾而坐,空调呜呜地吹着,办公桌上的一本吊兰的叶片摇摆着,刘卫国身体虚弱,禁不起冷风的直吹,所以拿起遥控器将空调的风速调小一些;“蓝峯刚传来消息,近期左开可能会对老头动手。”

“老头?就是魏南。”张道民拿起水杯到饮水机旁接了一杯水,被子中还漂浮着几朵泡涨的菊花,“魏南在局里有案底,几年前我亲手操办的一起组织盗油案件就有他,我如果没记错的话,左开似乎是魏南的手下吧,两人反目成仇了?”

“那帮家伙,为了钱什么做不出来?三年前,临海市地产商钱方破产后失踪案件一直未破,我怀疑也是老头干的,那时候左开还没有发家,老头我们盯了好久,不过一直没有线索,案子一直压着没有结,两人反目成仇,难道是老头也涉毒?”

刘卫国摇了下头说;“蓝峯没有提及,可能左开还是对他抱有警惕之心,不过据我推断,老头可能和面前的这起跨省贩毒案关系不大,我们近期扫黄力度加大,生意难做了,他们开始转入地下,为了油水,领地问题吧?”

“我想没有那么简单。”张道民憋了瘪嘴,“让便衣民警看着点老头,给我盯紧点,主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临海市不能再有命案发生了。”

“知道了。张局。”刘卫国说。

左开,蛤蟆,老头,这三个浮出水面的人肯定有联系的,包括张道民手中关于左开,老头的案底有一摞,包括七年前钱方离奇失踪一案,这个案子本来是由他主侦,他调查到钱方有一妻子和一位女儿,但妻子神志不清,女儿离奇失踪,前方也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线索由此中断。

张道民喝了口水联想到这起跨省贩毒大案,是临海市几十年来前所未有的,云城,山城,山省省厅已经联合调查,重视程度可以一窥究竟,他当然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此前派出的卧底麻雀已经身份败露殉职,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了蓝峯身上。

现在警方所掌握的线索很少,只知道在一段时间后蛤蟆会从山城运送一批麻黄到临海市,具体时间,蛤蟆的真名都不知道,此外贩毒大佬们也一概不知。突然他想到了一个问题,左开突然要求杀死老头会不会不只是重洗地盘那么简单?而是为了利润更大的那批‘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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