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坐着马车一路优哉游哉,回到梨木村已是两日之后。

看到周南拉着满满两马车的粮食进村,整个梨木村都沸腾起来。老村长拄着拐杖,手搭凉棚看着周南,“孩子,这县学院就是好啊,不但不用交学费,过年了还发两马车粮。”

秦川的父亲听了,也迎到马车跟前,“周南,秦川是不是也有这两马车的粮食啊?”

“他没有,修炼修得好的人才有!”周南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回到自己熟悉的茅草屋,周南运转锋芒,不消片刻就将马车上的粮食卸了个精光。

围观的村民只见周南一身红光泛泛,百斤重的麻袋随手抓起,随手落下,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竟然已经修炼出了如此神力,口中赞叹,心中诚服。

周南将分发粮食的事情直接交给父亲,然后就迫不及待的去找马钧。在天赋测试的时候,马钧因为没有芒种黯然离城,周南对他一直放心不下。马钧一向自闭,口吃又很厉害,经常被村里人嘲笑,如果没有周南和王樯这两个死党,恐怕连家门都不会走出半步。

马钧的自闭只会让他自己更加痛苦、更加漫长的体验那种失落感。真的很难想象,马钧在回到梨木村的这段时间是如何过的。每每想到这里,周南心中都十分压抑和不安,马钧的梦想是成为一名修罗,那天赋测试失败所带来的压抑感必然会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来到柴门之外,小屋周围一片静谧,这种安静却让周南觉得更加不安。他推开柴门,喊了一声马钧的名字,可是没有收到任何回答。周南觉得更加不安起来。

他穿过小屋,来到后院,果然在墙角处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马钧!”周南说完,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了过去。

那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孩子听到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回过头来,见是周南,立刻呆住了。久违的微笑缓缓地浮现在他那瘦削的小小脸庞,他放下手中的工具,站起身来,又把双手上的尘垢在衣服上抹了几下,“周南!”

两个孩子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周南担心马钧伤心,决心不跟他提及任何修炼上的事。透过马钧的臂膀,周南看着墙角处铺满一地的木屑和几个孤零零还未上色的木偶,心中恍然。王樯被家中看的很严,也许这半年来,马钧就是陪着自己的工具在孤单中度过来的。

触目伤怀,周南忍不住落下泪来,但他很快就用袖口擦拭掉自己眼泪,他不想让自己的朋友看见。久别重逢,毕竟是一件快乐的事。

周南来到墙角处,从捡起地上的一个木偶,笑着说:“你在为你的水转百戏准备第二幕了吗?”

马钧笑着点了点头,“我……我想制作一套皇埔嵩大战黄巾贼的水……水转木偶。你手里的那个木头是大魔头天公将军。”

“回头把人公将军画的帅一点。”

“为什么啊?人……人公将军也是大魔头。”

“我只是听人说,张梁这个人还不错,所以就觉得这个人应该没有那么丑。”周南一边说着,又拿起另外一个木偶,“这个好像有些不一样啊,这个是谁?”

“那个是你啊,未来的战皇!”马钧有些兴奋的说,“旁边那个是我,未来的修……修罗!”

听到这里,周南心有所动,立刻将话题岔开,“那樯樯呢?她上次说她也要做个大英雄的。”

听到周南提起王樯的名字,马钧的神色立刻黯然下去,“我不知道该怎么雕刻那个木偶,我已经忘记她……她的样子了。”

“你不会去找她吗?”周南急切问道,看见马钧的神色,周南隐隐感觉到一些不安。

“王樯早就被带出了梨木村,我去找她,可……可是找不到啊!”马钧说完,忍不住的眼泪簌簌落了下来。

“他被带去了哪里?”周南摇晃着马钧那个瘦弱的肩膀,王樯的离去正如一道晴天霹雳,瞬间搅乱了他所有的心神。

“我们的皇帝见汉室衰微,想在宫禁之内做大傩,驱邪逐疫,就在各地强……强掠十岁以上、十二岁以下的百二十人为伥子。负责挑选伥子的黄……黄门极其苛刻,只选那些具有芒种而没有入院修炼的童子做伥子。王樯有卓越的锋芒资质,最后竟然被选中了。”

说到这里,马钧已经泣不成声。

“樯樯就这样被带走了?他家里那么有钱,买通关系把樯樯留下来不就好了吗?”

“王樯的父亲想让自己的女儿去宫……宫禁里见见世面,又听那黄门说,如果皇帝看上了,没准还能留在宫中做个妃子,那……那样的话,一世荣华都不在话下。”

“樯樯的父亲好糊涂啊,灵帝昏聩不堪,耽于享乐,用不了多久就会把这个朝廷毁了,他又怎么能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呢?”

“嘘。”马钧摆出一个噤声的姿势,“我听村里长辈说,说灵帝坏话是大逆不道,被朝廷的狗听见是会砍头的!”

周南显然并不害怕这些,他数着手指算了算日子,“听说大傩那天是腊日的前一日,我现在就去趟洛阳,兴许还来得及!”

“周南,就算你去了,也未必能够说服王樯的父亲。黄门来梨木村的那天,村长和乐浪大叔可是都劝不住。”

“我不管,我一定要去,只要樯樯不愿意去做的事,我就不要让她去做。”

“如果你去,我也跟你去!”

马钧见周南意志坚决,心中也燃起希望,王樯是他们最好的朋友,任谁都不会轻易放弃。王樯被带走那一天,马钧曾经独自一人追出百里,回到梨木村后,马钧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原本就自闭的他变得更加自闭了。

沉默而寡言的马钧,有时甚至会对着一块木料发呆数个时辰,然后忽然痛哭。王樯离开梨木村后,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背影和那个无比熟悉的名字。因此,在属于王樯的那块木偶上,马钧只刻下了“王樯”这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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