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欲雨,淡柳生烟,清风抚过江面,莫虚白乘船在江河中央,衣袂翩跃,看着两边河岸。

莫虚白乘的是舫,也称双帮船,两条并列的船身,船上重楼高阁,装饰华美,舟在碧波上,人在画中游。

舫上有公子小姐吟诗作对,时不时传来笑声,天空忽然洒下密密麻麻的雨丝,莫虚白伸手向外,雨水冰凉,深吸了一口气,沁人心脾,神骨皆清。

船只划过碧波,停靠在岸,河岸已经停着数十条船,船夫们身穿蓑衣,头戴斗笠,往岸上搬运货物,莫虚白撑着油纸伞,下船踏上青色石板,徐步前行。

“小伙子,别再往前走了。”一个穿着蓑衣的驼背老者伸出手,拦住莫虚白。

莫虚白回过神来,从雕花楼阁,青砖黛瓦收回目光,看着这只如枯柴一样,长满老茧的手。

莫虚白迷惑地说:“老先生,怎么了?”

“喏,看那。”老者指着前面。

莫虚白抬头,见前面百米处,一位头戴结巾,佩戴腰牌的缁衣捕头双手持锏与一个头上戴着顶破毡帽,身上穿着破棉袍的壮汉对峙。

“多谢老先生提醒。”莫虚白向老人道谢,方才只顾看景,却没发现前方有人正要对决。

老人摆摆手,莫虚白发现四周稀稀疏疏的人隔着几十丈观望着这场对决,腾出一大片空地,江河的船上也有人远远眺望。

“看呐,要打起来了,听说这莽汉抢人钱财被铁捕头捉了个正着。”

“可不是,这汉子不束手就擒,还想与我们江南第一捕对决,找死嘛不是。”

四周围观的人嘀咕道,莫虚白闻言一想,铁捕头,江南第一捕,想必就是双锏神捕铁五爷。

雨下得越来越密,两人均不顾冷雨淋在身上,隔着十多米,相对而望。

高大的莽汉看着铁五,说道:“让开!”

莽汉的鼻子很大,抽了抽鼻子,挑了下眉毛,似乎没有将双锏神捕放在眼里。

铁五右手提锏指着莽汉,道:“阁下抢人钱财,叫铁某让开,真不将铁某放在眼里?”

莽汉见铁五不让,没说话,取下后背布条包裹的长物,解开布条,漏出一把厚背长刀。

莽汉右手握住刀柄,提刀指向铁五,横掠过去,地上雨水溅开,一抹刀光空蒙,朝铁五斩下。

莫虚白神情严肃,莽汉提刀而上仿佛变了一个人,目光冷冽,如同头苍狼,凶残迅猛,进攻只有一个目的致命。

铁五同样脸色一变,全身紧绷,内力运往各处经脉,双手抬锏交叉一架。

“锵!”

一刀斩在双锏上,铁五身体一颤,竟噔噔的往后倒退了数步。

嘶,众人瞪大眼珠,怎么回事?这莽汉竟然这么强?

莫虚白死死盯着战场,锏,长而无刃,有四棱,分量重,非力大之人不能运用自如,双锏神捕那精铁打造的双锏长四尺,粗三寸,少说三四百斤,而莽汉一只手用刀将铁五震退,何其恐怖!

铁五平复了紊乱的真气,沉声道:“阁下绝不是无名之人,你究竟是谁?”

“废话少说!”

莽汉一声暴喝,杀意凛然,一个箭步往前,倏忽,刀光跃起,刀劲霸绝,携风雷之势,劈向铁五。

铁五没有畏惧,将自身状态调整到巅峰状态,撩起双锏,一招催马过江,带着劲风,踏步而上。

刀锏交击,气劲震荡,雨丝化气,这次铁五没有倒退,莽汉也严肃起来。

莽汉刀光掠影,纯粹精炼,招招欲夺人性命,铁五双锏大开大合,砸、撩、扫、击、枭、压,锏法奇妙,刚猛强横。

两人出手极快,一炷香的时间,交手上百回合,招式百出,其中的凶险可怕,看得众人惊呼。

莫虚白屏息凝神,全心凝视着两人的对斗,握着剑鞘的左手不自觉地用力,青筋暴起,大拇指抵住剑格。

莽汉见久攻不下,心中一沉,更加重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内功加快运转,一声暴喝。

“贪狼斩!”

霎息之间,连砍三四一十二刀,刀式注入迅狠的劲力,紧攻铁五。

铁五边挡边退,使锏的武者身法定然不差,可莽汉的身法更是迅疾,紧紧黏住铁五不放。

哗啦一声,铁五胸前缁衣被划开,血肉绽开,鲜血直流。

“啊!”

众人惊喊,仿佛被砍伤的是他们一样,紧张地看着战场。

铁五不顾伤口,提锏转身,似要逃离,莽汉见状,身体一晃,踏步上前,想把铁五留下。

“倒转七星!”

铁五沉声一喝,同时右手抬锏,急速转身用力往后劈去。

糟糕,中计了!莽汉听言心知不妙,可来不及躲开,长刀又重,便弃刀,四指合并,一掌打出,掌风入刀,拍向铁五,同时,铁五的重锏也劈在他的右肩。

“噗!”“噗!”

铁五被一掌打飞,吐血,躺在地上,莽汉也被劈得吐血倒退,跌倒在地,头顶的破毡帽脱落在地,漏出一头赤色卷发。

“啊!看,赤发,那是赤发怪阎刹天!”有人惊呼,引得众人慌乱。

莫虚白皱眉看着莽汉一头如烈焰的卷发,赤发,大鼻,长刀,应是赤发怪无疑。

阎刹天,一流武者,原是大虞王朝之人,因为跋扈杀人,被朝廷通缉,逃至楚国。

大虞王朝可不是楚国这样的小国,大虞王朝几乎人人习武,稍微显赫的家族就有修道炼气的法门。

赤发怪这样的人物,也只是在乡里专横耍泼,杀了人被朝廷一通缉,便吓得逃出大虞王朝,可是在楚国,赤发怪却少有敌手,一流武者中顶级的存在。

来到楚国四五年,烧杀抢掠,犯案上百起,滥杀无数,却没人将其捉拿归案,是楚国前十的通缉犯,楚国武榜上排第二十五的强人。

“呸,该死的,竟然伤了爷爷。”阎刹天站起身,呸了一口血沫。

雨水将血冲散,地面血水满地,铁五躺在地上,周围一片殷红,阎刹天缓步走上前,捡起长刀。

阎刹天走到铁五前面,面目狰狞,咧嘴狠笑道:“嘿嘿,神捕?我呸,自己找死,上路吧!”

“糟糕!”

众人焦急地看着,有的人将眼睛捂住,害怕看到接下来的血腥场面。

阎刹天说罢,抬起长刀,往躺着的铁五砍下去。

铁五看着阎刹天一脸森然,提着血刀,宛如一头凶狼,张开血盆大口,往自己咬来。

双锏神捕身受重伤,浑身已经提不起劲,闭上双眼,心道:我命休矣!

“锵!”

一声兵器击打的声音响起,原本等死的双锏神捕,用力睁开双眼,见一柄长剑抵住了赤发怪的长刀。

方才叫住莫虚白的老者,侧过身子,只见旁边地上放着一把油纸伞,一把乌黑的剑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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