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向镜子里的自己,菊心里坚定地念咒:一个30-35岁之间的,能养活自己且独身的男人,就算不错了。我还要求什么?难道要求他像个小弟一样听从我的使唤吗?
镜子里的自己多少有些疲倦,白发未曾冒出来探险,黑发也显得干燥,分叉。经过十年的历练,人的面孔见得多,暗藏的心思也渐渐明了,像这个男人来说,还算是憨厚型的。
自己究竟还要求些什么呢?菊内心隐隐约约觉得缺失了点什么,什么呢?浪漫?柔情?爱情?或者轰轰烈烈?激情万丈?
就像一个缺了角的圆总想寻找一个完美的角来补上,可是偏偏每个角都是有差别的,再也不是原来的那个角。世上真的存在这个角吗?还是她能够在自己的有生之年找到吗?或者她能否“在最好的年纪遇到你,才算没有辜负自己”呢?
他是那个角吗?
“对不起!”菊安静地坐下来。
她终于决定了:尝试一下吧。未来是不是适合?还得时间来考验,不要太主观地否定一切。
“没关系,女生的厕所总是要排队的。”
“是啊!其实现在不是在说女生的厕所得按比例增加?这才算是合理的。”
“那也是没办法的,女生总喜欢成群结队地上厕所。”熊平和地回答,不嘲讽,也不轻视。
这让她觉得舒服,他只是客观地评价一个社会现象而已。并不是针对她的。
“好吧。我们去电影了。”
“没问题,我来埋单。”熊是那么自然地举起手中的菜单,向服务员表示要埋单。
“不,我们AA吧。”菊从背包里掏出钱包来。
“看不起我?”熊的手停在空中,忘记了收回。似乎他的情绪也被凝结在空气中。
“不是,我是一个经济独立的女人,我希望我们的交往是平等的。行吗?”菊轻歪一下头,看过来。多少有点娇俏,甚至是调皮,几分可爱。
菊不想在经济上有太多的亏欠,以免日后彼此的发展沾染上经济上纠纷。虽然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我是一直在计算彼此之间的分手成本,毕竟这是初次见面,有所顾虑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能交心也是不可避免的。
“那看电影,我埋单,行吗?”
菊像被风吹过的小草,轻轻地点头。
两个人的相处真的不容易啊!
跟父母在一起,他们出主意,她是旁观者。
跟他相处,她却觉得稍微轻松,起码她也能说得上话,而不是“被统治阶级”,更不是上下级关系,甚至不是长辈与幼辈的关系。
稍微轻松也隐藏着放任,对吗?
她有些害怕,生怕自己会做错什么。不是因为怕给他不好的印象,而是担忧影响自己的声誉。会吗?
男女的交往是不是总隐藏着某种秋后算帐的危机呢?
电影院内人不算多,也不算少,不像医院一样到处排队,各自错落在各个角落,有的在买票,有的在取票,有的在买饮料小食,有的在等待电影开场,有的与小孩玩儿,有的小孩在玩手机或平板电脑,有的小孩在追逐……
“那个小孩儿长得很俊俏哦。你看!”熊是喜欢孩子的,看他一脸的羡慕。
角落里有一个小男孩坐在母亲的身边,估计来看少儿卡通的吧;他默默地玩着平板电脑,游戏估计并不刺激,看他冷漠的眼神,让人觉出少年老成来。只是身边的母亲也沉醉在自己的手机画面上,似乎并未注意到孩子的动静——或许她所注意到的动静是他有没有离开她的视线范围内吧?
“是啊!母亲也长得很挺美的,只是外形而已。”
“男孩太美,其实不好。对吗?”熊敏感地察觉出菊的嘲讽。
“不是,我只是觉得这一对儿,貌似一对母子,总让觉得彼此之间很淡漠。”
“你看,那一对儿都玩到一起去了。”
中间几对沙发上有一对母子,玩得热火朝天,简直把这儿当作自己的家了。大声喊叫,大声笑,用力地推搡,用力地转动,用力地……母子追逐中不小心碰到了隔壁人家的水壶,幸亏那水壶是塑料的,只是在地板上滚动几个就停下了;幸亏水壶封锁得好,也没有滴出半点水出来;母亲赶紧一边道歉一边又去追小孩了。
难道他们就不能注意一点?这儿可是公众场合,怎么将之作为自己家的游乐场呢?
“是啊!玩得挺开心的。只是——”
“只是太疯狂了?”
“我也不知道,因为我没养过小孩。”
“那——”熊想说,“我们养一个。”只是他们的关系到点了吗?
“怎么啦?”
“我去买票吧。”
菊站在原地,看着熊挤进人群中,又退出人群,然后熟练地操作着手机。
手机操作完毕后,又在人群之外的靠墙的一排机器上操作。
“好了,我们走吧。”
“你插队?”
“也算是吧。”菊诧异地盯着他,盯得他有点不好意思,才解释主:“我在网上购票,然后在取票机上取票。”
“原来看电影可以这么简单啊!”看来菊确实落伍了,是因为忙碌于工作而失去其他接触社会的机会呢?还是因为她真的太喜欢工作而不把其他的机会当作一回事呢?
“是啊!而且我刚才咨询过,现购的票价还比网络要贵,只不过得提前半小时,不然就截止了。”
“哦,”她像一个小学生刚刚听完一位学富五车的老师讲完课一样点头,满是可爱。
“离开场还有半个小时,我们去逛一会儿吧。”
面对琳琅满目的商店,菊竟然有些感慨:她多久没好好地逛一会儿街了?就近一二年来说,她都是在店铺几近关门时经过,仅仅经过而已。
上班太早了,店铺未开;下班太晚了,店铺收摊。汽车路过时,偶尔见到明亮的橱窗里,灯光下也只是一些魅影,似乎与她毫不相干,就像这个城市与她无关。
与她有关的,永远是工作,永远忙不完的也是工作。工作似乎成为她与这个城市唯一的关系,其他的吃喝拉撒睡都是一个人的。
一个人的城市是不是有点儿狭隘呢?
菊有点难过,又有点兴奋,趁机享受一下闲逛的快乐吧。
“喜欢这儿吗?”
“噢,这儿啊,我也是第一次来的。”
“那让我来当你的导游吧。”熊声调提升,似乎他终于有用一般。在她的面前,他总觉得自己像一个可有可无的无关重要的角色。是因为她太强了呢?还是因为自己太弱了呢?
“经常来吧?经常带女孩儿来吧?”
“你说什么呀?我来,也是一个人来的。”
“哈哈,男生也逛街?”
“不是,只是无聊时来逛一下放松一下而已,最多一个星期一次罢了。”
菊望着他笑,有种说不出妩媚,是春风来了,还是小燕儿飞过,总让人觉得她是在界线之外。
一进入电影院,熊就马上打开手机的照明,让菊轻松地找到自己的座位。这个光束虽小,却温暖,像一朵小巧的莲花,浮在黑暗中,让失去方向的她找到了自己。
“现在的电影院也不兴给客人找位置了?”
“你很久没来电影院了吧?”
“是啊,好多年了吧。”菊想起自己幼时曾喜欢看电影,小时甚至搬着椅子到别村去看过。只是长大后反而淡了,是因为电影渐渐失去强大的魅力,还是她已经不相信电影里的神话呢?
“确实如此。因为现在的电影院都是多个小间又少位的,而且管理的人员也少了,就让管理人员在大门口撕票而已。”
“嗯,看来经营一家电影院也不简单啊!”菊看到自己的前面有许多空位,如此一家电影院如此经营下去,它能赢利吗?上座率还不到50呢。
“还没到时间呢。”熊一边说着,一边把饮料放在身边座位的饮料卡位上,把苞谷放在两人之间的扶手上。
菊很想说,我不爱吃苞谷,因为它热气,会长暗疮的。
只是她鬼使神差地拿起纸桶里的苞谷就吃起来,沾过蜜糖去烤的苞谷甜中有些爽脆,脆中有点儿柔韧,韧中有点弹性,让她觉得在吃棉花糖又像在吃麦芽糖。
是啊!她很久没尝过新鲜的味道了。这是全新的感觉。但是她有点儿害怕——这种感觉能够维持多久呢?或许只是一瞬间的激情,过后就会消失无踪。
不!她不要这种无迹可寻的感觉,太可怕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却不知影踪。
“你怎么啦?”细腻的熊总能感觉出她微波的变化。
“没有,电影开始啦。”菊左手握着右手,生怕两只小手会出现什么差错。
“嗯。”熊悄悄地瞄了一眼。
对于变化无常的菊,他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总想知道这个长得不错,条件也挺过硬的女孩儿有什么样不同的想法?不然她怎么会等到31岁还在寻寻觅觅呢?只是在他的眼里,她就是一个谜,一个很美很吸引人的谜。他渴望解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