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巴黎有点冷,刚刚结束一顿丰盛晚餐的简丹和路大庆并肩走在灯光闪烁的街上,离开白天熙熙攘攘的游客,两个人更加悠闲的观察与白天迥然不同的巴黎。
徐徐的夜风,带着些许寒意,路大庆脱下自己的西服外套披在简丹肩上。
“我不冷。”简丹扬起头对路大庆说。
“一会儿就该冷了,穿着!”路大庆不容置疑有点严厉。
简丹俏皮的缩缩脖子,把两只胳膊伸进路大庆的西服袖子里,宽大的衣服,略长的袖子,让简丹看起来象穿了一件肥大的长衫。她挥舞着两只袖子,迎着夜风翩翩起舞,好似一只蝴蝶,在前面一跃一跳,神情欢娱。
路大庆跟在简丹后面,有喜爱,有无奈,还有一丝伤感。
世间的事情,唯有情感的事情最难说清楚。
剪不断、理还乱。
我自认为已经放下,却在见到你的瞬间土崩瓦解。
堪破、放下、自在。
我认为自在的时候,其实内心依然被绑缚的紧紧的。
路边有很多黑人在兜售埃菲尔铁塔的模型,简丹凑过去拿起模型左看右看的,做工还不错,用英文问价钱。对方不停的摇头,表示听不懂。简丹只好用手比划着和那人说,对方还是摇头。
路大庆急忙走过去,
“喜欢?”
“是啊,还要带回去给李可和车晓静她们做纪念品,否则她们两个还不杀了我?”简丹用手比划着自己的脖子,
“他们说要5欧元一个,是不是太贵了?我和他们讲价要便宜点,他们一个劲的摇头,好象听不懂,我和他们说英语他们也不回答,我又不会说法语。”
路大庆笑了,转过身去和其中的一个黑人说话。
叽里咕噜的法语很好听,在一边的简丹一句话也听不懂,看着路大庆,突然油然而生一种敬意,这些年、他能有今天的成绩,真的很努力付出很多。
其中的艰辛、只有他自己知道。
“5个够不够?”路大庆回头问简丹。
“足够了,多少钱?”
“2欧元一个。”
简丹掏钱给路大庆,路大庆按住简丹掏钱的手,
“我来付。”目光坚定的让简丹无法拒绝。
两个人接着向前走。
“你刚才瞪我干嘛?”路大庆问。
“我看见你头顶冒着火花,眼睛泛着绿光,青面獠牙、叽里呱啦的象只妖怪。”
“害怕吗?”
“我是小魔女,半夜都会骑着扫把满天飞。”
路大庆抬起手按了一下简丹的头,
“不长个儿了!!”简丹昂起头抗议。
“那我给你拔一拔。”
简丹敏捷的跳到路大庆的身后,发现路大庆腰后面别着一根笛子,顺手抽了出来,仔细看了看,
“还是我送你的那个笛子?”
“是啊。”
“有点旧了。”简丹看到笛子经常手握地方的颜色很浅,已经现出竹子本来的色彩,笛身却光滑闪亮依旧。
“这些年不管去哪儿我都一直带在身边。”
“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当时买的时候就不贵,音质也不是很好,你应该换一个好的。”
“东西不在贵贱,在于它的价值。”
“它的价值就更低了,原就没花多少钱。”简丹小声说。
“在我心里它是最贵最有价值的。”
简丹低下头抚摩着笛子,眼睛有点湿润。
“简,记得你给我织的那件毛衣吗?”
“白色的,领口、袖口和底边各有两道蓝色的线?”
“对。我现在还穿呢。”
“真的吗?骗人!”
“真的。两个袖口的边儿都掉套了,每次穿的时候都被公司里的女员工笑话。”
“那是我有生以来织的第一件毛衣,也是唯一的一件毛衣。”
“那也是我人生中得到的第一件毛衣。”
“我知道。”
“我特意咨询过公司里的大姐,洗毛衣不能用那种碱性大的洗衣粉或者洗衣液,要用丝毛净。在盆里倒一点丝毛净,再倒入一盆清水,把毛衣放进去,浸泡十分钟,然后用手轻轻揉搓,最后用清水冲干净。为了保持毛衣的柔软,我还用柔顺剂呢。”
“何必呢?不过是一件旧毛衣而已,现在早就不流行穿这种手工编织的衣服。”
“可它对我来讲相当珍贵。我还记得你那时不会织毛衣,和李可借了一本编织毛衣的书,每天照着上面的图一点一点学着织,有时织的挺长了才发现有一个地方掉套了,没办法拆了重织。”
“恩。后来李可教我可以不用拆的,直接在掉套的那个地方用针一点一点把掉的套挑上来,省劲多了。”
“领子那个地方你织了好几天,总觉得不对。我还劝你差不多就行,你一定坚持织到最好,说领子是门面。”
“那是大V字领,两边交汇的地方应该织出一个小辫。织歪了多难看,丢手艺。那时年轻好面子,怕你穿出去被人笑话。”
“是你对自己要求太高,当时都是学生,谁能看的那么细致?那是我的第一件毛衣。”
“你和我说过,你小的时候家里只给你准备秋衣,从来没穿过毛衣。”
“毛线太贵。看见别人穿毛衣我心里很羡慕的,但是不能说,更不能和家里要。”
“可是我把毛衣织完给你就没见你怎么穿过。”
“从你开始给我织那件毛衣开始,我心里就挺激动的。你织完毛衣给我后,我实在是舍不得穿。”
“为什么?”
“我看着你一针一线的织,实在是很辛苦。”
“大家织毛衣不都那样吗,是我太笨,织的慢。”
“我珍惜这件毛衣不仅是因为我以前没有,更因为是你织给我的,里面有我们的感情,穿上以后真是‘温暖牌’的。你知道吗?那时要是能穿上一件女朋友给织的毛衣在男生中老牛叉了。”
“人家女朋友都会织各种各样图案的,我只会织那种最简单最容易织的。”
“心意最重要。”
听了路大庆这句话后简丹默默无语,转过头去看着街边林立的商铺,橱窗内各种商品华丽丽的展示,喧闹的配合着这个流光溢彩的世界。
“简,我们有多少年没见了?”
“总有十多年了吧?”
“简,我怎么总觉得你心里有什么事情呢?什么事让你这么压抑?”
“我很好啊。”简丹故做轻松的说。
“有什么事你尽管说,我能做到的一定做。”
“我真没什么事,挺好的。”
“如果没有事你不会一个人来巴黎,”路大庆深深的凝视着简丹,一直看到简丹的心里,
“从我认识你开始,你就是那种把所有快乐与不快乐,高兴和不高兴都写在脸上的人,你的脸就象晴雨表,心里的那点事,都在脸上清清楚楚的写着。”
“那现在我的脸不是阳光灿烂风和日丽吗?”简丹龇着牙笑。
“透过乌云的阳光。”路大庆抬手刮了一下简丹的鼻子。
突然的亲昵动作让简丹有点不自然。
“我真没事。”
“还是和以前一样,什么事都放在心里不说自己憋着。”路大庆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简,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记得,我在你身边,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你若一直在,我便一直爱吗?
既然如此,何必当初?
如果相爱,便携手到老。
如果错过,便护我安好吗?
心痛、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