颀昔直奔茅屋,一头冲进屋内。可是根本没有人,屋里依旧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只是空空如也。

人会去哪?颀昔根本没有头绪,他对这里的环境不熟悉不说,连地形都描摹不出来。

“谷主,清和少主红眸竟现。求谷主施以援手。”颀昔隔空传音,只要谷主在这个山谷里,他就一定会听见。这种传音语是他教的,为的不就是保护少主吗?

羽无衣早晨为清和气的不轻,清和走后,他一怒,一掌震碎桌子,将收得许久的画都弄碎了。顿时心里又一阵难受,收起碎画去了真正住着的庭院,又重新画了一幅。就画补好,心里还是难受。想起清和早晨在床边饮的那首小诗,“字过缱绻一点愁,香过窗前人不同。曾忆杏花细雨下,对坐博弈思平局。”

既是心有不舍,又为何偏偏只心系天下,留我在七西谷里孤寂清癯,沉溺过往?清和,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我在你的心里竟是比不上一个苏颀燃?

羽无衣对着庭前的秋桂喟叹一声,“囿于‘情’字,究竟是错了吗?师父。”

“当年你不许我救他,言他是我‘情’字劫,我不以为然,就算是情劫也应该在女子之身,怎会是他?可最后偏偏就是他了!师父,真是救不得吗?”羽无衣摊开画卷,寥寥几笔,勾勒出清和站在窗前的身形,画卷左边附上清和吟诵的那首诗。他为诗取了名,为《囿情》。

收起笔,想去看看雪景天里玉冰室的颀倾。为什么留住颀倾,是因为那天清和的苦苦哀求么?还是为了牵制他?羽无衣模糊了,颀倾有红妖血,虽然人已千秋,可是将他至于雪景天的玉冰室内,他的血依然可以用来救治清和的红眸。

“颀倾,你的少主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在杏花树下与我对坐思平局的少年了。他心中只有他的天下,只有他的百姓,你我不过路过他的生命,只当是过客。”

“路过就是路过,何必非说成是逗留,过客就是过客,不必曲意于别人说我是来者。”想我总是以为他离不开我,是太执着了。七年之期已过,我答应过师父,若七年之内留不住他。便断‘情’字,不问世事,守好七西谷。此生只收二徒,待有小徒,终身不再出谷。

七西谷本就是不接凡尘俗世,不是看不起红尘,而是看淡红尘。七西谷的人,哪个不是饱受爱殇,求不得,舍不掉,落尽心伤。只不过他还没到时候罢了。

师父为什么隐?师父说老师父看见他的时候,问他爱不爱?师父颠笑嘻嘻,抱头痛哭,“我爱,怎么不爱!”老师父便将师父领回谷,教他一身功夫。老师父功力超绝,世间无人可比,师父自然也可称绝。

后来师父听老师父说,“在我遇见你之前,我问过许多人。有人言爱,笑得一脸鄙夷;有人言恨,恨不得那人死,下地狱;有人问我,爱是什么东西;有人当即骂起我来,脑疾之人才爱;有人言,痴人才爱,不知死活为爱付命……”老师父说了很多,师父说他想起老师父的话,对这些记忆犹新,每每思此,仿若老师父坐在他面前又与他说。

“我其实也只记得师父说的这些,什么人情冷暖,什么尘世功名利禄,什么睥睨天下,什么做人只做人上人,百年之后,不过是人们茶饭之后,露天笑谈。得到再多,心中无爱,不若行尸走肉,又能作什么……清和,他志在天下,我心有限,比不上他博爱,只能守着师父的七西谷,了此生。说我不食人间烟火也好,说我不染纤尘伪清高也罢……”

羽无衣看着颀倾,自顾自地说着,声音清冽温和。

“谷主,清和少主红眸竟现。求谷主施以援手。”

听到声音,羽无衣的思绪戛然而止。怔愣片刻,看了看颀倾。缓缓走出玉冰室,离开雪景天,穿过住着的庭院,回到茅屋。

颀昔已经跪了快一盏茶的功夫了。双眼一直盯着茅屋的门面,片刻不曾移动。谷主听到声音,一定会过来的。

果然一双白色绣有粉色杏花的靴子出现在他眼帘,他低下头,双手抱拳置于眼前,道“谷主,清和少主……”

“我知道。”颀昔一句话没有说话,就被羽无衣打断。

“他自己愿意拿性命做赌注,又何必让人来求我。”羽无衣清冷道,转身回屋,关上木门。

“谷主,少主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了,是我擅自要来的。与少主无关。”颀昔急道。

“那就让他自己来!”落音幽冷似深冬之冰雪,容不得人反语。

颀昔愤然,再次猛地一脚踹开不知何时修好的木门,跪倒羽无衣面前,硬声道“谷主若是不救,少主定是活不过今晚。少主若是千秋,谷主会苦悔一生。请谷主看在老谷主的面子上……”

颀昔话未言尽,人已被羽无衣一指甩到院外。

“你算什么东西,想活命,就叫他自己来。”嘲怒的声音一字不落地听在所有人之耳内。

众人见颀昔吐出一滩血,心下一颤,震惊不已。两位影士飞冲过来,为颀昔护住心脉。可是许多小脉还是没护住,似乎都被震断,又似乎被什么东西牵制着,使人干着急而无法运气。

“颀昔,”清和微微撑开眼皮,只看上一眼,便飞快闭上眼睛。眼睛根本睁不开,嗓子痛得说不出话。说话堪比哭音,粗劣不已。

影士将颀昔抱到颀昔身边,颀昔握住清和的手。“少主,我救不了你。”

“嗯,”清和低哼一声,似乎很为颀昔心痛。

另一边,牧筱凡搂住全身火烫似的苏颀燃,在他的耳边不断叫他的名字。可是他的目光并没有停在苏颀燃身上。清和缩成一团,脸被扭曲的可怕,看得他都心疼不已。颀昔又受了伤,昏死过去。

他们这次来七西谷到底是对是错?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可是若不是苏颀燃攻了牧夏国,他会中毒吗?他若是没有中毒,这群人也不必受此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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