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颀昔问道。

“颀昔,你身上的毒清除得怎么样呢?”清和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无衣,如果你还记得我,就一定会救我。

“基本上没有大碍了。”颀昔道。

“接下来我们就要进前面的那个院子了,你能做到都听我的吗?”清和双眼盯住他。

“清和你……你的眼睛……”清和的眼睛只有在受到强烈的刺激下,方会呈现紫色。可是他从未见过,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眼睛。“能。”

“不能问原因?”

“好。”

“用你的内力震碎我的衣服,不要保留,不要犹豫。”

颀昔怔住了,呆呆地看着他。半晌方道,“少主,你,你会死的。”

“不会。”清和转过身去。“你刚才答应我的话,还做不做得到?”

颀昔点点头,“做得到。”

“那就快点动手,不要犹豫。”

“好。”颀昔运足功力,一掌震碎他的衣服。清和猛地吐出一口血,全身觳觫,颤抖着转过身,声音抖得厉害,“抱我进去。”

颀昔依照清和的话,向院子里走去。他推开柴扉,清香的气息皮面而来,入眼依旧是一片颠笑花月香。根本看不出入路在哪。

“没有路,怎么走?”颀昔警惕地四处张望,一双利眸狠狠地盯住眼前的颠笑花月香。

“不会的。他就住在颠笑花月香的中央,你看仔细点,中间一定有一间茅屋。”清和闭着眼睛,浓长的睫毛在颤抖着,上面凝着细微的水渍。每次逼出紫眸,都必须要出血,要流泪,要足够的伤心,要足够的绝望。

“找到了吗?”清和轻问,“我快撑不住了。”

“没有,你是不是记错了?”颀昔低下头看他颤动不已的睫毛,想为他疗伤,便催动内力要为他输入。“不要。”清和微微睁开眼,又闭上。只一瞬,他已经看出他的眼睛变为深紫了。难道他的眼睛还会变成其他颜色?

“清和,你的眼睛……颜色更深了。”颀昔想想,还是没敢问出来。

“你快找,时间太长,我就撑不住了。”清和的声音显得有些急躁,躺在他的怀里也不安分了。

颀昔抱住他腾空而起,在空中停留顷刻,激动道“清和,我看见了。早知道,就早该这么做了。”说话间,直向茅屋飞去。颀昔平稳落地,看怀中的清和双手蒙上双眼,脸因痛苦扭曲成一团,他上前猛地一脚踹开木门。“有人吗?”

话落,门也轰然一声倒下。只见一位身着月白色长衫的男子,手持书本靠在窗前,窗外时不时的有花瓣随风而入,粘在他的银发上,衣袖上,他丝毫不理会。双眸一直停留在书本上,压根连头都没抬一下,反而一脸享受的样子。

“把人留下,你可以走了。”语气刚柔适中,清清淡淡。

“你去岸边等公子他们吧,我会去找你们的。”清和语罢,颀昔放下他,飞身而走。留下那被踹坏的门,孤独地躺在打扫的一尘不染的屋子里。

清和扶着门框,弯曲着身子,双眼疼的睁不开。他不说话,他就无声地站着。等夜幕降临,任凭寒风侵入肌骨。新月一弯,虽有月光照着,可是要在屋里看书,任凭眼睛再好的人,也经不起这般折腾。然而这人已经坚持了两盏茶的功夫,不要眼睛了吗?

静寂的屋里只有他时时的翻书声,清和满头虚汗,身子早已挨着门框坐下去了。撑不住就索性不撑了。他开始低哼起来,紧紧地抱住身子,觳觫不已。

“灵心伤,血凄艳,紫眸出,红眸见(现)。衣袖湿,情字痛,泪不止,断情殇。”男子点亮烛火,抱起清和放到床上。褪下他碎裂不堪的衣物,“你是想废了这双眼么?”

“你爱看……自会留住它;若不爱……我也不在乎。”清和双眼疼的睁不开,声音已经因为眼睛的疼痛而喑哑不堪。

男子覆上他的身子,细细啃着他的下唇。“小和,以後别再用这个法子了,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不会因为你而杀了他们。”手指在清和身上四处游走,细细地爱抚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体,每一次都是因为有求于他,才肯这样乖巧。

吻住他眼角的泪水,让他等那么久,是过分了吗?明明持书看不下去,就是故意磨他,让他也尝尝痛苦的滋味,现在却心疼像什么似的。折磨他就是在折磨自己,他不是不明白。可是明白又有什么用,做不到,就是再明白,也没有用。不是吗?

“无衣,嗯……”情动之际,清和禁不住叫出男子的名。大颗大颗的泪水从眼中流出,想止也止不住。衣袖湿,情字痛,泪不止,断情殇。如果我不是这样的体质,我就不会那么伤你了。如果那一年你不救我,也不必如此痛苦。

清和再次醒来,已经是晨曦了。身旁并没有人,他起身穿好衣服,在屋里辗转。走近昨日他坐的窗前,拿起反放在桌上的书,一不小心弄掉了压在书下的画卷。画中的男子安静地靠在一棵杏花树下看书,树上还有一男子躺在枝桠间,歪着头看向看书的男子。杏花在两人间飞舞,整个画面淡雅清新,点色不失风雅,落笔准确有力,任谁都想亲身一睹画中二人的绰约风姿。

清和整个脸色染上一种微妙的色彩,沈浸在那一年的记忆中。“少年总爱寄风流,唯见落毫不见愁。白纸花笺春意过,指尖温婉寸心留。”白纸画卷,难摹刻骨铭心的情缘,为何总以无情作秘诀,掩藏心里的真实情结。若真的一句不爱就可以释怀,就可以放开心里的纠结,何苦非要以逃避作无奈。

清和收起画卷,放回书。苦笑着站到窗前,窗外颠笑花月香开得如火似荼,明艳韵魅。清香怡人的气息就如那人身上的味道一样,好闻,却叫人不敢闻得透彻。一旦纵情,便是无边的苦海,出不来,逃不掉。

公子尚未统一天下,百姓尚未安宁,将士满腔热血保家卫国,以血的代价付出生命,容不得他贪图安逸,沈溺情场,纠缠不清。他求他,并不欠他。

“字过缱绻一点愁,香过窗前人不同。曾忆杏花细雨下,对坐博弈思平局。”

“你想要什么?”清和沈浸在过往的思绪中,尚未缓过来。男子冷不丁地抛来一句话,他当即转过头,便看到他手中拈着四魂草。

“我想要什么?你不都已经知道了么。”清和转过头去,目光依旧停留在那一片颠笑花月香上。

“那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男子手指轻轻一动,四魂草转瞬化为乌有。“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一步一步逼近他,想知道他在他心里算什么。“回答我!”站定双脚,双眼直逼他双眸。

昨晚一场,紫眸已散。可是昨天毕竟差一点就逼出了红眸,红眸意味着什么?他不比谁都清楚吗?

这个人为了苏颀燃的天下,当真连自己的性命都顾不得?

“不知道。”清和清清淡淡的三个字。知道也给不起,还不如不知道的好。对我们都好,无衣。

好啊!“很好!”好一句不知道。“哈哈,哈哈……”羽无衣放声大笑,“你除了用紫眸逼我,用你的身体作条件,你还会什么?”

“於你,我也只会这些罢了。”

“拿着四魂草给我滚,别再来烦我!”羽无衣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几株四魂草。清和从他手上拿了四魂草,道了一句“谢谢!”,一脸平静地向屋外走去。

只听得屋里一声震人耳膜的声响,清和顿了顿脚步,始终没有回头看。泪不止,断情殇。断情殇,其实何须泪不止。心字如灰,已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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