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馆二层,江枫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承祥一行,自从长安出发一来,他们一路走来倒也引来不少人的观望,承祥和馨怡两个少年生的是风流倜傥,随行的茉莉虽不算美人但也是清丽脱俗,跟着承祥的蔷薇和紫藤一个冷艳一个妩媚,这一群俊男美女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更何况是出现在洛阳城最大的妓馆里。

伴着众人的一波又一波的呼声,苏霜霜身着蓝色舞裙,迈着细碎的舞步缓缓走上舞台,灯光突然熄灭,人群中有一丝骚动,却闻音乐声突然响起,她轻轻扭动着腰肢,将袖间无数条黄色的丝带舞出。台上荧光闪闪,竟有无数只萤火虫伴着苏霜霜的舞袖翩翩起舞,像月间的星光,满月时星光熠熠,忽而,月光渐渐变得暗淡,成了一弯钩状,星光却汇集在一起形成一朵祥云,祥云伴着舞步时而像花,时而似蝶,变幻出无数种姿态,台下的众人看得如痴如醉,音乐戛然而止,灯光点亮,整座楼都寂静了,三秒后,突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掌声一波盖过一波,很多人都还回味在刚刚曼妙的舞姿中。

苏霜霜向众人微微一笑,“江淮瘟疫,饿殍遍地,霜霜虽为风尘女子,却也是贫寒出身,青春易逝,经妈妈批准,霜霜愿卖身换得一笔粮款,用于赈济灾民。”

“这个苏姑娘不仅人生的美,心也很美,若是跟了周围这群俗人,恐怕要误她一生,二哥,你帮我把她赢了来。”馨怡悄悄地对承祥说。承祥微闭着眼睛,张口笑答:“今日不管哪位公子拔得头筹,在下不才,愿出双倍的价钱博我身边这位公子一笑。”声音中有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馨怡惊讶的张着嘴巴,暗暗盘算着口袋里究竟还有多少钱,无辜的迎接着火辣辣地目光浴。

霜霜扭头看去,承祥笑嘻嘻地上下打量着她,她含羞一笑,四周开始渐渐骚动起来,更多的是听到承祥话后的不满和嘘声。有人开始嚷着报价,甚至扬言,偌大的洛阳城岂能让一个外乡人捡了便宜。

下面的报价越来越激烈,承祥只是悠闲看着他们乐,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打量着苏霜霜。

馨怡紧张地问,“二哥,我们有那么多钱吗?”

承祥很不屑:“你二哥我出行,哪里需要带钱?上官这两个字,就是钱。”

报价的声音开始变得稀疏,当终于报出十万两白银时,周围都静了,有人犹豫,有人踟蹰,还有人笑着打量着承祥和馨怡。

承祥笑笑,顿了顿嗓子,正准备张口,却听到阁楼上有人喊了一声“白银一千万两。”

承祥皱了皱眉头,寻声望去,与江枫含笑的目光相撞,两个都是美极了的少年,在这种场合下为了争一女子而对视,让楼上楼下的看客们也都躁动不已,苏霜霜欣喜地望着江枫,脸上的红云一圈圈晕开。馨怡看到此景,急忙拉着承祥的衣角说,“二哥,这个人气质不凡,配得上苏霜霜了,我们不玩了。”承祥愣了一瞬,馨怡已经站了起来,冲江枫抱了抱拳:“洛阳城内果然人杰地灵,这位公子既然已经开出了一千万两的高价,我们愿意主动退出。”

还未等馨怡说完,周围的人就开始骚动起来,“没钱就不要来玩么。”“牛皮吹得倒是够大,哈哈”“可以把你身边的小妞卖了来换霜霜姑娘,不过,就她们的货色,可能卖十个也抵不过霜霜姑娘一个。”

“谁说我不买了。”承祥嘻笑着走上台去,一把抱住了苏霜霜,“两千万两。”

江枫冲他抱拳一笑,转身离去。

苏霜霜盯着他离去的背影,眼角流出一丝怅然,却转瞬化为了盈盈笑意。

馨怡看到台上这一幕,恨得直跺脚,两千万两,如果让爹爹知道了,只怕要打断二哥的大腿了。

“苏姐姐今晚就和我睡吧。”馨怡拉过霜霜,怜惜地打量着她,霜霜却迟疑着缩回了手,盯着馨怡,“霜霜虽是风尘女子,却也不是随随便便的人。”上官公子请自重。旁边的茉莉扑哧笑了出声;“小姐,你也有吃闭门羹的时候。”

馨怡冲她吐吐舌头,解开了盘头的发绳,一头乌发如瀑布般垂落,白皙的脸蛋镶嵌在这黑色瀑布之间,一双杏眼冲她莞尔一笑,露出一排白牙,如此娇媚,又怎么可能是男子呢?苏霜霜愣了一瞬,转而恢复了常态:“上官少爷身边既有如此多的娇俏美人相伴,又何必玩弄霜霜?”

“苏姐姐,你误会了,我二哥绝对没有轻浮你的意思。今日看到台下的男人,多猥琐不堪,只怕会误了姐姐终身,我才央求二哥一定要把姐姐赢了来呢。以后姐姐就是我的亲姐姐,不会有人欺负你的。除非你愿意,我二哥也绝不会为难你的”馨怡挽着苏霜霜的手,笑着说。“我是上官馨怡,姐姐叫我馨儿即可。”

“馨儿妹妹。”霜霜眼圈微红,反手握住了馨怡的手,眼睛却望向窗外,一脸怅然。

三年前,一个白衣少年一掷重金买下了她的初夜,却未伤她丝毫。三年来,他凭借自己的江湖地位,帮她守住了清白之身,能够在烟花之地出淤泥而不染。他总是匆匆来,匆匆去,每一次邂逅都成为了她活下去的期盼。她只穿蓝色舞衣,只为他钟爱蓝色。他偶尔醉倒在她的怀里,流露出的悲伤寂寞让她隐隐心痛。她不知道这是否就是爱,却认定了今生只跟他一人,直到前一天晚上,她还坚信,他一定会一如从前,解救她脱离苦海,无论为奴为婢为妾,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她都心甘情愿。可是一瞬间,命运却给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前一秒钟她还自己认定会是他的人,后一秒她已被别人拥入怀中。她伤心,她怨他薄情,却又无可奈何,不知道自己和他之间是否真的有情,只能怪自己福薄,无法伴他左右。

一阵笛声悠长地在夜色中摇曳,江枫侧身躺在小舟上,眼睛被雾气蒙住,悠闲地赏着这清凉的夜色。馨怡伴着笛声渐渐沉入了梦乡,苏霜霜却久久不能入睡,她轻轻起身,循着声音走到了河畔。梦中的白衣少年孤零零的影子显得格外的清冷,她心中一阵惊喜,他是来接自己的吗?笛声戛然而止,江枫转过身,冲着苏霜霜微微一笑,眼睛里全是抱歉。

她读懂了他的笑容,她早已原谅了他,他并不亏欠她什么,只是自己无福伴他左右。

“霜霜,我需要你的帮助。”江枫顿了顿,犹豫的看着苏霜霜。

“我能为你做什么?”霜霜一脸惊喜,只要他还需要她,他还需要她,她已经得到了肯定。

“霜霜,”江枫用手指从霜霜的面庞上拂过,转过身去,轻轻吐出三个字“上官劼。”

苏霜霜用力扯了扯嘴角,努力使自己保持着微笑,原来今晚这一切的偶然,只是自己一厢情愿。三年间,她大约明白了他的痛苦,多年前一场横祸,害的他家破人亡,在他的梦里还无数次年年不忘的名字,上官劼。上官承祥,上官馨怡,上官劼,原来自己被上官承祥买下,只是他早已布好的一个局而已。

“好的,我会帮你。”苏霜霜的话中带着寒意,嘴角却依然挂着微笑。

“你自己多保重,如果你想退出,随时可以告诉我,我会带你回青龙山庄。”江枫回过头来,认真地说。

“江大哥请放心,我会过得很好,上官劼的小女儿上官馨怡待我如亲姐妹。江大哥的仇人就是霜霜的仇人,霜霜一定帮江大哥手刃仇人。”苏霜霜在心里已经暗暗下定决心,帮他实现心愿,不要再看到他的忧伤。

尾随在她身后馨怡张大了嘴巴,惊愕的望着这一切,苏霜霜起身时虽然很轻,可是一向浅眠的馨怡还是感觉到了,担心她一时想不开才悄悄尾随而来,没想到却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她悄悄地退了回去,心里却打着寒战,该怎么办,告诉二哥吗?以二哥的性子,一定会杀了苏霜霜的。这个苏霜霜,虽说要害爹爹,却并非出于自愿,就这么枉送了性命实在是无辜。可恶的是那个白衣少年,诱使二哥花了那么多钱买下苏霜霜这么个炸弹回来。怎么办呢,如果三哥在还可以商量一下,可是此刻,只能自己和自己盘算。

第二天一早,馨怡醒来,看到了蔷薇在院子里舞剑,忍不住赞出声来,“真美,蔷薇姐姐的剑舞得比人家跳舞都好看。”蔷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郡主过奖了,练好武功,才能保护少爷安全。”

“家里的丫鬟都说蔷薇姐姐平日里冷冰冰的,不太容易接近,依我看,是她们嫉妒,像姐姐这么完美的人实在是少见。”馨怡嬉笑着说。蔷薇笑着,又开始翩翩起舞。

“我走了,拜托你帮我看好二哥,还有照顾好霜霜姐姐,二哥和她不合适。”馨怡一字一顿地说的说,尤其拖长了最后的七个字。

蔷薇愣了一瞬,接着起舞,“郡主要去哪里?”

“我对西子湖不感兴趣,我想师父了,想借机回药王谷看看。”

“恩。”

“不要带苏霜霜回府,寻个错处,打发她走。”馨怡笑着说。

“郡主,蔷薇只是个丫鬟。”蔷薇飞快地旋转着,剑尖直直地向馨怡逼来,却又巧妙地绕过了她,在天空划了一道完美的弧线。

“我只知道,虽然二哥看起来放荡不羁,惹下了无数的风流债,可在他的心里,你绝不是个普通的丫鬟。”馨怡随手摘下一朵蔷薇,放在地上,转身离去。

“小姐,我们这么溜出来不好吧。”茉莉紧张地说,“要不要和二少爷商量一下?”

馨怡不理她,勒紧了缰绳,马儿奔得飞快,“如果不摸清楚那个白衣男子的来历,整个上官府都危险了。茉莉,我们是出来办大事的。”

“那我们去哪里啊?”茉莉焦急地问。

“青龙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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