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谷,六月,浸透在一股神秘的芬芳之中。

谷内树木林立,鸟语花香,还有幼童们依依呀呀读书的声音。

每天早晨,兰馨起的最早,她早早爬上坡顶,看着阳光点亮了整个山谷,然后开始一天的等待。今年,她已经八岁了,师父说,九岁就会有父母来接她下山了,九岁前懵懂的日子,她只能与药草相伴,与林中的鸟儿共舞,日复一日地捣药、煎药、服药、药浴,靠着谷内的药泉延续自己的生命,九岁,可以再也不用日日与药相伴了,那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啊!日复一日,整座药王谷静悄悄的,除了每日慕名来求医问药的行人外,竟无一人来接兰馨下山,师兄弟们都笑她痴傻,兰馨却依然怀揣着美好的愿景,日日守候在山顶。

不知跑了多久,江忆城被脚底的石头绊倒,狠狠地摔到了地上,他用手背抹去嘴角上的鲜血,咬咬牙,爬起身来,想寻找一处隐秘的地方暂时躲起来,无奈几天没有吃饭,身上早没有了一丝力气,额头上的冷汗不停地向外冒,身上一阵陈冷气袭来,双腿不听使唤,又狠狠地瘫倒下去。身体的疼痛让他渐渐清醒过来,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了,自己却动弹不得,必须,找个地方躲起来。

“你是谁?”正寻思着,突然发现一个蓝衣女孩正好奇地打量着他,女孩忽闪着大眼睛,脸上的笑靥瞬间凝结了,不禁惊叫起来:“血,你受伤了!”江忆城惊慌地抬起头,与那星星一般明亮的双眸相撞,恍惚地笑了笑,不远处兵器撞击的声音让他松弛了的心瞬间又绷紧了,用尽力气站起身来,使劲捂住女孩的嘴巴,将她往山林里拖,还未走出两步,身体又不听使唤,汗水不停地向外渗出,浸透了他的外衣,他觉得喉咙要爆裂一般,大口地喘着粗气。女孩见状,也不惊慌,只是静静地扶起他的胳膊,好奇地打量着他:“你没事吧?”

江忆城皱着眉头,向山下望去,追兵越来越近了,喘息着,嘴中冷冷地吐出一串字来:“走开,有人要杀我,你和我在一起很危险。”女孩顺着他的目光向下望去,果然有一队人正朝着这个方向赶来,她凝神思考了片刻,冲江忆城甜甜一笑,“你放心,他们找不到我们的。”只见女孩拿起几块石头,在地上东敲敲,西碰碰,转眼间,山林里的树木似乎动了起来,刚刚走过的路早已不复存在,被密密麻麻的草木所覆盖,追兵也距他们越来越远了,女孩笑着说:“这是桃花阵,师父布了好久呢,他们要走出来呀,恐怕至少也要好几天了。”

江忆城不可思议地望着迅速变化着的树林,疑虑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只见她身穿一袭蓝色纱裙,一头乌发静静地淌至腰间,明眸皓齿,笑起来两个浅浅的梨窝,恍若仙子,他的身体一阵冷一阵热,脑子早已不听使唤,一幅幅画面从眼前飞快的闪过,只觉眼前金星闪闪,昏沉沉地倒了下去……

兰馨看着男孩晕倒过去,一向很镇定的她顿时没了主意,回谷找师傅吧,害怕万一山下的官兵真的追了上来要了男孩性命,留下来陪着男孩吧,可是他身上正发着高烧,如果不尽快找到师父医治的话性命依然堪忧。

兰馨决定不再犹豫,咬咬牙,扶起男孩,让他伏在自己的背上,然后用力站了起来,拖着沉重的步子一点点向前挪动。“你醒醒啊,不要睡着了,我叫兰馨,你叫什么名字?”兰馨努力地向前迈着步子,嘴里却一遍又一遍轻柔的和背上的男孩聊着天。男孩在她的背上纹丝不动,嘴里不时发出一阵呜咽:“娘……”“哦,你想爹娘了,等你伤好了,就可以下山见爹娘了呀!”兰馨不知道男孩噩梦中出现了什么恐怖的画面,轻轻地安慰着他。一路上,两个人都悄悄地低语着,男孩沉浸在噩梦中不断地惊呼着,兰馨却幻想着一幅幅与父母相聚时的画面。

太阳渐渐升了上去,火辣辣的照了下来,兰馨的额头开始有大滴大滴的汗水渗出,她抬眼望望眼前的山路,平日里几个钟就能跑回去的路,因为要驮着一个高出自己许多的男孩,变得格外难行。男孩在昏迷中似乎很不踏实,嘴里不停喃喃的喊着爹娘,兰馨听着心里难过,爹娘对于自己,是一个多么熟悉而又陌生的词啊!

恍惚中,那是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母亲在树下弹着琵琶,父亲拿着剑对着他:“城儿,敌人有时很狡猾,你要看清虚实再出招。”明晃晃的阳光刺痛了他的双眼,闭上眼睛,他仿佛看到乱箭纷纷向父亲射去,他想用身体去抵挡,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接近,那三尺白绫在眼前晃动着,“城儿,快跑,快跑……”

“娘!”江忆城惊叫着醒了过来。

“咦,他醒了。”江忆城缓缓睁开双眼,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又是梦魇,他慌忙用手背抹去眼角的泪痕,一个白衣女孩立在他身前,关切的看着他:“你终于醒了,你可整整睡了三天呢!”

江忆城疑惑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他此刻正躺在一个铺满稻草的床上,小小的茅草屋里洒满了阳光,火炉上咕嘟咕嘟地炖着草药,整个屋内药香弥漫,茅草蓬中到处插着不知名的小花,晕倒前一刻,似乎与一个蓝衣女孩在一起,那女孩子应该比眼前这个白衣女孩看起来要瘦小一些。“这里是药王谷,我叫兰月。”白衣女孩看他一脸迷茫,忙解释道,“你叫什么名字?”

“江忆城。”江忆城踟蹰了一瞬,“兰月,兰,兰馨?”

“兰馨?你还记兰馨?她是我师妹,只是现在她不方便见你。”兰月很熟练的将一包花花草草碾碎了,放进了药炉里,炉子里的药立刻开心的冒起五彩的泡泡,腾起袅袅白烟,熏得整个小屋香气四溢。

“兰馨从小身体就弱,来药王谷本来就是为了养伤,也不知她是怎么把你驮上山的,这两天她病得更重了,师父正慢慢帮她调理着呢。”兰月嘴里依然喋喋不休,江忆城恍惚间记得自己伏在那女孩的背上,看着她摔倒,又爬起来,梦中,似乎有人在不停的低语,跟他讲很遥远的故事,只是,那故事听起来很凄楚,他心中忽然隐隐有一丝不安悄然掠过,“我想去看看兰馨。”

说着就要起身,却被兰月一把拦住,“你的伤还没好呢,去看兰馨不急于一时啊。先吃药。”说着举起勺子向江忆城嘴边送去,江忆城来不及躲闪,下意识地用胳膊一挡,和兰月的胳膊相撞,药全部洒在了身上,兰月慌慌忙忙拿起一块干布要替他擦拭,他却下意识地再一次闪开,冷冷的说:“多谢,我自己来就可以。”兰月无奈地摇摇头,把药放在了桌子上,真是个怪人,她心里暗想,也不再多言语:“药放这里了,你自己记得吃。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师弟清风来帮忙,他就住在你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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