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口凉水塞牙缝,放屁专砸脚后跟。

这句话,可怜的杜若从未注意。如今可真是大彻大悟了。堂堂的正宫皇后居然沦落到皇庄来养猪,这却是为何?

仰望头顶上白花花的太阳,杜若揉了揉眼睛,起身拎起装满泔水的猪食桶,步履蹒跚的向猪栏走去。这样的工作每天都在重复。杜若是不觉得有多苦,也没觉得这活儿有多贱。

在皇庄的日子也不短了,一眨眼已经两个多月,那些肥壮的猪儿都和她混熟,她窈窕的身影一在猪栏前出现,猪儿们便争先恐后的向食槽挤。看着猪儿们吃得快活,她心里也有一种快慰。

“这人哪,有时候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说是遭罪有时候也没那么不得劲。”杜若自言自语,喂完了猪就到皇庄外的后山去散步。皇庄是依山而建,山青水秀,天然秀丽,远胜御花园百倍。杜若天天在这里闲游,坐在水潭边把洁白的双足在清洌的水中濯洗。这种感觉可是前所未有。

只是这里无人相谈,皇庄一众仆役见她都只是唱个喏打个躬,叫一声皇后娘娘,也无话可说。杜若寂寥非常,想起父母亲人,夜夜泪流。

手拈一枝洁白的雏菊,杜若又仰头看天,阳光略弱了些儿,瓦蓝天空中只有那么几片白云漂浮,扯烂的棉花也似。天高云淡,倒是好气象。

忽然面前出现一个男子的身影,杜若一惊,定神一看,却是个面相俊美身材修长的青年,展眉瞪眼的看着她。

“你,你是何人?”杜若心惊,跳起身来,踩上鞋转身欲逃。

“姑娘休走。”那青年男子连声叫着,“我,我不是坏人,你休误会。”

杜若不曾快跑,一听如此说,便停了步,回头看时,却见他一脸笑意,显得毫无城府。

“敢问姑娘芳名?”男子彬彬有礼。

“问甚芳名?这是我姐。”后面的山坡上又跃下一个着杏色衣装的少女,三步两步飞奔过来,二话没说就与那男子一记脑绷,男子哎哟叫了一声。

那少女踩着流动的潭水,飞跑过来,杜若惊讶得张大了嘴巴:“菱儿,你却如何来此?”

“姐姐休言,我知你受苦了。”少女一把就抱住了杜若,眼泪潸然而落。“妹子不智,没带你去天柱山,让你进宫受那些奸妃的气。现在又害你沦落此处。”

“妹妹勿言。”杜若早已泣不成声……

姐妹相逢,自是欢喜非常。杜若赶紧回到庄里,叫仆役们杀猪,亲自下厨款待。杜菱在天柱山澄海庵随静宜师太习武,一年只回来两次。自从去年杜若进了宫,就再不曾见到妹妹。杜菱此番带师兄尹天卓同归,一回家就从父亲口中得知姐姐被贬,遂一路打听到皇庄来。

“姐,皇上爱幸于你,却又听了奸妃谗言,将兄长也连坐?”杜菱咬了一口炸猪排,油渍沾了满唇。杜若以手帕掩面,满面羞红:“妹妹休再多言。”

杜若把她遭遇的一切,和盘托出。

自打进宫,清龄公主和陆灵妃便视她如眼中钉。灵妃本是皇帝的专宠,是后妃中最有希望升级立后的,可去年她家里出了状况,她的父兄因与恒王合伙贪污军费兼并土地,被皇帝治罪发贬边疆。太后强令年过四旬的皇帝文宣娶杜若为后。那清龄公主是先皇后所出,年已二十尚未出嫁,与那灵妃打得火热,两人时常与杜若不快。杜若不欲结怨,也使不得心计。稀里糊涂就被她们以药所迷,竟与亲兄杜节被送作堆,同床而卧……

灵妃领着皇帝来捉奸,拿双在床。杜若大声申辩:“我与家兄是一母所出,安得有私?”皇帝对她宠爱有加,却是不信。可灵妃极力撺掇:“亲兄妹乱伦通奸,更是违背人伦,陛下万不可手软。”清龄公主添油加醋:“父皇,就算无事,这孤男寡女同处一床,岂非伤风败俗?”

文宣终是扛不得舆论,未言废后,只是贬杜若往皇庄服役。灵妃不知动了甚么恶念,打发她来喂猪。羽林军统领杜节也做不得了,打入天牢。

“姐姐,你如何这般屈服?休言你自由自在,却便宜那奸妃。她若再得龙嗣,你便不得翻身。我等绝不可这般任人欺负,他日你必要回宫,与那奸妃好看。”

“我没有别的想法,我这样过挺好的呀。皇上要是念及旧情,他一定会来看我的。”杜若擦了擦眼睛。

杜若比过去开心多了,杜菱陪着她上山采蘑菇下河摸鱼,天卓给她们当保镖。这山里没什么大的野兽,只是蛇啊老鼠啊的会让女孩子害怕。

“姐,接着。”杜菱骑在树上,衣襟里已经兜了一大堆鲜黄诱人的山梨,一个一个往树下扔。杜若在树下铺开了一块布,山梨一个一个滚到布上,杜若喜笑颜开:“尹师兄你来帮着我。”

天卓一边帮杜若捡着梨,眼神却不由自主的盯着杜若看,都要看痴了。

“师兄你为什么老这么盯着我看?我很好看吗?”杜若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天卓喃喃道:“姐姐你真的很美,月里嫦娥怕也不及你。”

“瞧你说的。”杜若羞红了脸。这时骑在树上的杜菱叫了:“喂喂喂,你们干什么呢?还不快接着,我这摘的手都快酸死了。”

“那你摘这么多干什么呀?吃也吃不了。”天卓抬头笑了,杜若赶紧打圆场:“我们吃不了,可以拿来喂猪。”

“去你的!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杜菱涨红了脸,一个大梨就冲天卓砸了过去。天卓当场被砸的仰面朝天,倒在地上吐出了舌头。

“哎哟妈呀,我这可是谋杀亲夫,师兄你可千万不能死。”杜菱赶紧把剩下的梨都扔了下去,一纵身就跳了下来,扶起昏过去的天卓:“哎哎,你可给我听着,你还没娶我呢,不能这么急着上阎王那报到。”

“妹妹你怎么可以这样,师兄他早晚也是你的人,你要好生相待于他,早晚尽人妻之道啊。”杜若赶紧伸手掐了掐天卓的人中,天卓啊嚏一声,两眼又睁开了,还是呵呵傻笑:“姐姐,菱儿……”

“还给我装死是不是?今天罚你下河,给我们姐妹摸一条大鱼来,要是没一斤重的,看我怎么收拾你!”杜菱晃了晃拳头,天卓调皮地扮了个鬼脸,起身来就跑了。

跑出没几步,又停住了脚,回头望着杜若,眼神还是那般的痴。杜若早已没在意他,只管与杜菱收拾摘到的梨。

“姐,我看你心事重重的,该不会是在思念皇上吧。我敢说,过不了几天,皇上就会来看你,到那时候,你可要多加把劲,把他留住,让他和你在这皇庄多住些日子,等你怀上了龙胎,那时候看那奸妃还有甚么咒念?”

晚上姐妹两个同处一床,杜菱始终在给姐姐打气,杜若只是嗯嗯啊啊,好久才憋出一句话来。

“皇上他也是个有情有意的儿郎,虽说长我二十余岁,可待我画眉情重温情似水,我这一辈子都交给他了,他若是碍着面子不来,我也无话可说,只盼他安心治国,勿以儿女情长为念。”

“哎呀姐,你真是圣贤书看多了,迂腐!我出去上趟茅房,回来咱们就睡。”杜菱说着披衣下床,茅厕在院落后面,天卓就睡在对面的房间里。

经过天卓的房门前,杜菱听见他在打呼噜,嘴里还在嘀嘀咕咕的说梦话:

“姐姐,神仙姐姐……”

去TMD!这家伙果然是动了凡心。杜菱想她已经明白天卓念叨的神仙姐姐是谁了,气的直跳脚,差点连尿都跳出来。

此刻的天空,像蓝丝绒一般的光滑美丽,月亮披着清风的轻纱,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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