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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感觉自己一直在寻找着一个人,但至于在寻找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总不知道。这种感觉有时很模糊,模糊得让他觉得这一切可能只是自己的幻想;但有时候又很清楚,仿佛那个人就在他的面前。安曾把这个想法告诉过他的好友米。米听得很认真,但在听完后他只嘲笑般地说了一句话“谁知道你他妈又在瞎想些什么!”安感到自己受了伤害,因为米作为他最好的朋友应该给他的是建议而不是嘲笑的一句“谁知道你他妈在瞎想什么”。安越是这样去想,安越感到自己的委屈。但谁叫米是他唯一的朋友呢?安在心里很快地原谅了他。

安有过无数这样的梦,在梦里他见到了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但在梦里安怎么也看不清那人的相貌,每当安走上前去,想离她近一点,但那人却以同样的步伐远离着他,他们之间的距离始终保持在恰好不能看清她相貌的距离。虽然安未能看清她的样貌,但他却清清楚楚地知道站在他面前的就是他要寻找的那个人。站在他面前的那人似乎很平常,和他在日常生活中见到的那些女生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况且他甚至连她的样貌也看不清就更不知道她是好看还是不好看的了),但安知道,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必定有某些特别之处,而安将因为这些特别之处爱上她这个整体。在梦里,好像是春天,又好像是冬天,从天空中飘下来的既像是花瓣又像是残雪。

安也曾想把他的这个梦告诉他的好有米,但一想到之前的结果,就打消了其诉说的念头。安把想说的话给咽了回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期盼着自己能够另外找个什么人去倾诉倾诉,但无奈的是,由于他性格的怪异这些年除了米以外几乎没有什么朋友。而至于米为什么不和其他人一样对自己敬而远之,安始终弄不明白。如果说安是一个怪得不能再怪的人,那么米就是这个世界上正常得再正常不过的人了——身边总是有一群朋友,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找到他认识的人,而且以固定的一个月失一次恋的频率很好的生活着,总之米是安看到的在这个世界上生活得最游刃有余的人了。

当米第一告诉安他失恋了时,安很认真的听他说完他并从心底深深地同情着他。因为安虽然他自己没失恋过,但却从电影上看到过不少关于失恋的题材——自杀的有,从此变得一蹶不振的也有,所以安在同情着米的同时,也在担心着他。安在心里想象着米自杀或低迷的样子。但让安意外的是,在米平静地告诉安这件事后的几分钟却叫安一起去K歌。“难道米是想是以K歌来发泄他心中的悲伤?”安想道。

“不用太伤心,你一定会遇到更好的。”安说道,他想安慰米,他说得很真诚。

“伤心?谁他妈伤心了,我可不伤心,我高兴着呢!”米说。安听了这句话,更觉得米受的伤害不小了。看来爱情轻易尝试不得,安这样想。

因为怕米会出什么事,所以安跟着他一起去了。但让安深感意外地是,米似乎并不是为了发泄,而的确像是因为心情好。但安又想,这是不是因为米的悲伤到了无以排遣的地步所以才会在外表上表现出高兴?在他们K歌的过程中安一直在默默地观察着米脸上的表情。当米终于到达他狂欢的极限时,安的神经也紧张到了极限。“要是他这时做出什么来的话,该怎么办才好?”安觉得自己很没有处理这方面事情的经验。可当安刚刚在心里问完这句话,却听到米放下麦克风气喘吁吁地说道:“今天真他妈高兴,咱们回去吧。”安目瞪口呆。

安终于相信失恋了的米是真的高兴这一回事了。这让他很不理解。在他的思维里,失恋就算不会让人死去活来,但至少得让人失魂落魄一阵,要不然就不是真正的失恋,要不然就不算真正爱过。可爱不知道的是失恋与爱不爱过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第二天,当米再次以平淡的语气告诉安他恋爱了时,安的惊讶达到了从未有过的强烈。安觉得米在找女朋友这方面真是太高效率了。然而,一个月后,米再一次平淡地告诉安他失恋了,并在那天晚上和安以及其他的几个人一起去唱了歌;同样,第二天,米再次对安说他又交了个女朋友,今天他们仨一起去吃顿饭。看到米这么勤快地给他让自己换着女朋友,安不得便开始反思自己的这么年来的生活是否算是正常,和很多时候的反思一样,安这一次的反思照样以无果而告终。至于说到米的勤快,他的勤快也仅仅体现在找恋人这一方面,在生活的其他方面他可以说是邋遢得一塌糊涂。比如说安和他住在一起这么久以来就从来没看他洗过衣服,洗过床单什么的,但奇怪的是,他每次出门的时候都把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潇潇洒洒。据米他自己说这是有的放矢,把功夫花在刀刃上,也说这叫大丈夫不拘小节,洗不洗床单,洗不洗衣服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否泡到妞。

对于米的恋人,安有的见过,有的没见过。米虽说也是一个有个性的人,但却经常喜欢关于他女友的面貌长相咨询安的意见。安知道米并不是在询问他什么,而是希望获得他的赞同,每当米这样做时,他都会两眼望着安,样子很是诚恳,仿佛站在他面前的是全能的上帝;而每当米这样问时,安都感到很痛苦,仿佛前面站着的是来试探他的撒旦。

米虽然长得很潇洒,但在找恋人这方面却极其的没眼光,他所找的女朋友,不是在身高上太矮,就是五官不对称——这样或那样先天性的不足;有点先天性倒是充足了,但在后天上却好像跟自己有深仇大恨,努力并成功地把自己吃得跟个气球似的;有的在外表上总算是看得过去了,但内心却似乎十足的弱智;还有的虽不弱智且也算得上有些容貌,但就是举止太过做作,假得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安一直希望自己能做一个诚实的人,所以开始的时候安对米的问题做了真实的回答。米听了显得很生气,但他却坚决地要维护自己的自尊心,所以说道:“你也为我不知道到她们是什么样子吗?你以为我是因为喜欢上他们所以才选择他们吗?我只是同情他们罢了。因为要是没有我的话,他们就可能一辈子不可能体验到跟像我这么完美的人交往会是怎么一个感受!”米说得大义凛然,一副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样子。他说话的样子很真诚。

在安知道米不能接受他的实话后,他学会了躲避。“你的女朋友?这个……你说的是哪一个……哦,昨天我们吃饭时见到的那一个啊……今天的天气真好啊……呵呵……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呵呵……”

让安更为痛苦的是米在每次换了女朋友后的第二天拉着安和他一起去和他的新女友吃饭。

米的那些女朋友要不丑的让人不忍正眼观看,要不是嗲得让人起鸡皮疙瘩,再不就是蠢得让人想暴搓一顿。然而米似乎还乐在其中,长得丑的,他一个劲的夸人漂亮;嗲得厉害的,他却说别人可爱;而蠢得出奇的,他却一个劲的夸别人聪明。安不理解这是由于米情人眼里出西施,还是故意地在嘲讽。但如果是嘲讽的话,那就太残忍了。然而米在说以上那些话时依然是一如既往地诚恳,以至让安觉得米这家伙的却有着不同于常人的审美情趣。

当安在精神上受到几次的摧残之后,他觉得自己应该学着去拒绝和米以及他的新女友一起吃饭的要求。

“我交了个新女友,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去吃个饭。”

“嗯?”

“我又交了个女朋友。”

“吃饭是吧,不好意思,今天晚上我有点事。”

“有事?有什么事?”安的拒绝让米感到意外。

“确实有点事。”

“那你说说你到底有什么事。”

“就是……那个……是别人找我有事。”安不善于撒谎,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把米给打发了。

但米却不依不饶。

“说说,说说别人到底找你什么事。”

“反正就是有事呗。”安的嗓音突然大了起来,吓了米一跳。

“你他妈有病吧,说事就说事吼什么吼!”米也吼道。

安感到庆幸,认为米不会再问自己有什么事了。

“不过你还是得说说别人找你有什么事。”震惊之余,米还是没有忘记这个问题。

安彻底折服。

然而很快又到了下一个月。

“我交了个女朋友,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去吃个饭。”

“嗯?”

“我又交了个女朋友。”

“哦,是这样啊,不过不好意思,今天晚上我有点事得处理一下。”

“有事?有什么事?”

“一点私事。”

“私事?什么私事?”

“有点不方便说。”

“不方便说?你来例假了?”

安再次不知该怎么编下去。

这样在每一个月中的很多时候安都是在思考着如何编出一个好的借口。

“我交了个女朋友,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去吃个饭。”

“嗯?”

“我又交了个女朋友。”

“哦,是这样啊,不过不好意思,今天晚上我确实有点事。”

“有事?有什么事?”米似乎早就知道安是在推脱,所以每次反问的话都没有变。

“是这样的,我一个同学来了,很久以前的,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安已经能够让自己在说这样的话时不脸红了。

“那好,你把他叫来一起嘛。对了,男的女的?”

“不好吧,我们这么久没见肯定有很多话要说。”

“你们说你们的,我们会当你们不存在。”

“这样不太好吧。”安觉得自己又词穷了。

“就这说定了。不过到底是男是女?”米一脸坏笑。

“你他妈交个女朋友就那么了不起?非得每次都让我跟你们一起吃饭,也不看看你每次交的都是些什么人!每次都拉出来显摆,还让不让人活了!”安终于愤怒了。

“你他妈有病吧,老子看你一个人呆着可怜,好心拉你出去一起吃吃饭,免得你一个人发春,看黄片打飞机,你他妈却不知好歹。”米也生气了。

“心领了。”

经过这一次吵架,从此以后米就再也没有叫安跟他出去和他新交的女朋友一起吃饭了。安终于松了口气。他也开始觉得,以后拒绝别人也得这样,要是一般拒绝之法不能拒绝就得可以考虑采取此种非常之法。

但安还是有点担心,担心米从此就不再理他。

然而,第二天米就跟安说了话,而且说的话也让安大感意外。“幸好你昨天没有去,我新交的女朋友真他妈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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