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要弄成这个样子吗？”
姚站在二楼，无语的看着楼下那个叫做刘昊的小胖子。
“认真的态度永远不会背叛你，”刘昊说着，一边用力地想要将口罩的带子拉上自己的耳边。
稍稍盖过眼帘的凌乱白发，再加上总是遮住自己半边脸的口罩，这幅太过于熟悉的装扮正在姚的面前重现着。
被定格在三十岁左右的冷峻面容，深蓝色的眼睛，白色的头发加上口罩。这就是姚的样子，也许这样形容会觉得他很帅，很有个性。然而，在现实的生活里，在大多数的人眼中，即使是忽略他的深蓝色眼睛，他看起来还是更像一个神经病患者。
然而姚对这自己在别人的眼中是什么样子从来都没有在乎过，白色的头发是姚生来就有的，如果有钱的话，姚还真不介意去一趟理发店。而挡脸的口罩是为了遮盖自己的下巴。
“你是觉得我帅还是拉风？”这个问题在姚的印象中他至少问了几十遍，然而重要的不是这个问题，“喂，你那像是用漂白剂染的假发在哪买的？还有，那个口罩对于你来说是不是太小了？”
“其实很早以前我弄成这个样子是有计划的，如果我留下什么证据的话，然后可爱的警察叔叔说不定就会把你抓走了。”刘昊说着，一边摆弄着深蓝色的美瞳。
“警察叔叔又不是白痴，我最多看起来只是精神有点问题，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中二病傻子。”
“可是我发现我错了，我是个天才。叔，话说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
·······
临近十一点的夜晚，这个世界的人很少会选择在夜晚出门。自杀也有不那么痛苦的方式嘛。
然而对于某些人来说，生命在他们的眼中已经是一坨狗屎，比如现在的这个男人。
男人蹲在寂静的小巷里，一根注射器放在他的手边，带着淡淡血迹的针头很是显眼。
即使是鬼这样的生物，也不会对瘾君子有任何的兴趣。
“冷，冷，冷。”神经质的话语不断重复着，男人的肩膀紧跟着抖动，失去神采的眼睛只是盯着地面。
“钱，我需要钱，钱。”
似乎是在回应男子的渴望，一双肮脏的鞋出现在了男人的视野中。
“？”似乎是愣了愣，然而男子在下一秒就站起，先前失去灵魂的样子就像是装的一样。
“钱，钱拿出来！”男子揪起来人的衣领，那双眼睛里充斥着失去理智的疯狂。
“喂，你先冷静一下。”
冷静？男子从腰间飞快地摸出一把小刀，直接抵住了那有点肉嘟嘟的脖子上。“钱，特么的把钱拿出来。”
“OK，OK。”似乎是很很害怕的样子，被小刀架住的人颤抖着将手慢慢摸向自己的口袋。
而男子的眼睛也随着那只手移动着，那双眼睛就像是一个初中生在看岛国片一样，紧张而又充满着期待。
男子并没有去想一些问题，准确来说每次当他感觉到冷的时候，他就已经没有去思考的能力了。
为什么会有人出现在夜晚？为什么刚好那个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喂，你要演到什么时候。”
明显带着不耐烦的声音在小巷里响起，男子惊讶的转过头，他这才注意到，在离自己不远处居然有个身影靠在墙边。
然而，人的本能在这时候害了男子，一瞬间可以决定很多事情。
比如在这转头的一瞬间，那只始终颤抖着的手不再颤抖。
那只手太快，快得当男子还没来得及将头转回来，连疼痛感都还没有感受到就已经失去了意识。
这一切都被那个靠着墙的人看在眼里，那样简洁有力的动作与完美的身体协调性他已经在那个人的身上看过了太多次。
但是姚不会好奇，不会好奇小胖子的身手，甚至他从没有问过小胖子他家庭的事情，因为，只要与那个疯子扯上关系的人就不可能是普通人。
“姚老师？”只要一想起那个家伙，姚的手就会抖，他找了那个家伙很久，那个自己曾经一手养大的疯子，他会亲手把他埋进厕所边的土地。
·····
·····
小胖子看似颤抖着摸向口袋的右手划出一道残影，直接握住了男子握着刀的手腕。紧接着那只手微微用力，那一直顶着脖子的刀尖也随着那只手的动作而转向了地面。
那只手再次移动，硬木做的刀柄笔直地向上移动，直接撞击在了男子因为太过瘦弱而显得特别突出的下巴上。
而在这一切还没发生之前，另一只手已经搭在了男子的肩上，那只稍微有点胖的手在移动之时并不快，甚至丝毫没有存在感，因为这只手移动的很自然，很稳，就像是拍一个亲切朋友的肩膀。
任何人的下巴受到剧烈撞击都会出现短暂的意识昏迷，甚至运气不好的脑震荡都有可能。更何况现在这个正在遭受悲剧的人是个喜欢在自己身上扎针的白痴。
男子的身体开始摇晃，那两只搭在他手臂上的手掌也开始用力。一只握住手腕，一只捏着他的肩膀，男子的一只手臂都在手掌主人的控制之下。
简单的一拉，男子的身体就不由自主的向着力量来源倾斜了过去。
成功完成逆转的人好像并没有就此打算饶过男子。他又抬起了自己的右腿，只是微微踢了一下男子失去平衡的右腿，男子就直接跪在了地上！
但是，那只抬起的腿并没有放下。
意识昏迷的男子像个木偶一样被操纵着，现在的他跪在地上，而那只被控制住的手臂正在两只手掌的控制下而伸得笔直！
很遗憾的，小胖子那只没有放下的腿，刚好踏在了那条手臂上。
姚只是漠然的看着这一切，第一次他看见这种画面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他现在就是什么样子。
“听着，我不会因为你是合成人就会对你有意见。某方面来说，你跟我们家的人都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当然，这之中也包括我。但是，如果你对我有任何意见的话，请你不要出口，即使是我当着你的面杀人。同样的，你在我面前脱光一个人类的衣服我都会假装看不见。”
这些话，是小胖子对姚第一次所说的话，很突兀。连互相的自我介绍都没有，在当时还是个小屁孩的小胖子嘴里就说出了这些话。
虽然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两个人早就已经把这当做了屁话，但是有些不可触碰的事情他们依然选择当陌生人。
比如小胖子从来不会问姚的过去，而姚也从来不会问小胖子有关于他家里的事情。他们唯一争执了十几年的问题就是家里铁门上的那把锁，到底该谁出钱请一个万能开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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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踏在手臂上的脚掌就这样踩了下去。
而伴随着人不人鬼不鬼的喊叫声，处在恍惚状态的男人终于清醒了过来。
“我问，你答。”
小胖子看着男人，话语与他的眼神一样不带丝毫感情。明明故意弄着一副逗逼的外表，硬是要装出一副冷血杀手的样子。
“你们。。？”男人似乎还没清醒，说话都不连贯。
“我问，你答。”小胖子只是重复了一遍说过的话。
男人抬头，看着自己上方那个居高临下的人，突然一丝洒脱的笑容挂上嘴边，“呵，抱歉。我已经没有钱了。”
小胖子微微皱眉，这个男人。。。
“用一只手换一个清醒的夜晚么？”男人看着自己过度弯曲的手臂，那带着洒脱的笑容在小胖子的眼中就像是个错觉。
“喂。。。”
“你不用说了，我已经没有钱了，房子和车我也卖了。”
小胖子依然皱着眉，看着那个嘴角挂着无视一切的笑容。“你的手臂，随便找家医院就行。我来只是送一句话。”
“还真是谢谢你呢，”男子说道，话语里带着明显的讥讽，“如果我打扮成你那个样子，说不定还真的会让我进去。”
也许在平常，小胖子说不定真的会把这样说话的人给干一顿。
然而，小胖子只是在男子面前蹲下，他到现在终于搞明白了那个人委托的事情，所以，他只是把那个人要对这个男人说的话给说出来。而那些问题，现在他不想开口。
“她说她希望你好好活着，戒掉那些东西，你不用担心你欠的债。希望你像个正常人活着。”
说完自己所要说的话，小胖子缓缓地站起身子，转身，然后离开。
这条小巷似乎很快就会只剩下男人一个人，就像是这条小巷本就属于他一样，出现在这里的两个人终将离去。
然而，听到这句话的那个人在愣了一会儿之后，嘴角始终保持着的那股笑容终于不见。
取而代之的，那张像丧尸一样的脸之上充满了急切与愤怒。
“她在哪里？”男子咆哮，因为失去手臂而失去平衡的身体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告诉我，她在哪里？”
男子仍在咆哮着，终于站起的身子努力的想要追上那两个正在离去的身影。
一条寂静的小巷，两个在离去的人仍只想着离去，而那个努力想要问一些问题的人只能看着他们离去。
离去的两个人终于停止脚步，因为他们走出了小巷，他们站在街灯下面，熟悉的灯光映出他们的影子。
追逐着的那个人不得不停止，那陌生的灯光在他的眼中就是一道墙，因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害怕看见自己的影子。他只是看着那两个停止的人，希望着那个跟他说话的人能再次说一句话。
“好好活着。”那个稍胖的人说着，就像是在道别。
这就是答案么？男人想着，无力的跪下自己的身体，直到那个说话的人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
“那个胖子会做完你想做的事，所以，你。。。抱歉。”似乎是安慰，然而最后是抱歉，说完这句话，与这件事不相干的那个人也已经离去。
“谢谢，谢谢。”男人说着，站起自己的身体，迈着稳定的步伐开始退回小巷的深处。
终于又只有了最开始的那个人，只是不同的是，这个人一直在哭泣着。
“对不起，对不起。”男人哭着，拿出一张照片，不停地哭着然后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那把小刀安静的躺在男人的身边，然后它被拿起。
鲜血浸染地面，男人终于选择了离开这条小巷，他抬着头，微笑着，就如那张照片里一样，在灿烂的阳光下，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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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你先回去吧。”
昏暗的灯光下，小胖子静静的站着，被阴影盖住的脸显得有点阴沉。
“这就是你的委托？”
姚站在小胖子不远的身后，两人之间的距离刚刚好能听见彼此所说的话。
“啧，是不是有点搞笑？”小胖子轻笑一声，话语中带着一点自嘲。
姚并没有回话，只是看着小胖子的背影，一会儿过后转过了身子，他打算离开。
安静的街道只有脚步声在回荡着，两个沉默的人各自在想着不同的事情，这是他们选择活着的方式，即使是知道另一个人会去做什么，他们彼此也没有任何插手的理由。
渐渐远离的身影似乎就这样淡去，安静的街道很快就会只剩下小胖子一个人。
“喂，叔，刚开始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小胖子再次说话，而正在离去的姚也刚好停下脚步。
“只要那个人愿意抬头。”平静的声音，姚离去。
小街上只剩下了小胖子静静的站着，而面无表情的小胖子站了很久。直到一个自嘲的笑容出现在小胖子的脸上，
“搞笑的正义感。”随着这句自言自语，小胖子终于动了动身子，迈着不再犹豫的脚步走着。
又是那条小巷，小胖子再次走了进去，只是那个曾经被囚禁在这条小巷的人现在已不能再说话。
小胖子看着那个男子，那把曾经架在他脖子上的小刀此时正安静的插在男人的心脏上，那张染着血的照片丢弃在了染红的地面上。
“作为人类死去，是一种解脱么？”
捡起被染成红色的照片，小胖子略微有点遗憾的看着死去的男人。
被鲜血染红的照片上似乎是残留着男人生前的最后一丝温暖，那是属于人类的温暖。
“宁愿死去也不愿意抬头么？剩下的交给我吧。愿你们兄妹在那边相遇之时能互相给予原谅。
而那些让你们染上黑色的人们，请你们等待一段时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