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操蛋的一生。”姚苦笑，当然，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笑。
也就是从那个晚上开始，姚再也没回过研究院，而姚呢，一直活着，无聊地活着。
只是让姚感到不解的是，研究院似乎像是忘了他一般，任由他活着。
“如果有在这次回收计划之中侥幸活下来的，让他们活着吧，只要他们不会对人类和我们构成威胁，就让他们活着。”这才是姚能活着的原因，那个早已经躺进棺材的初代研究院院长的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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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伟大的院长在临死之前摸着自己花白的头发，毫不畏惧的说着：“研究院已经变了。我那些当初的老同事现在全部已进入了天堂，我知道你们现在等着我躺进棺材，然后像特么一堆傻逼一样在我坟前放几堆花，现在的我就是你们眼中的阻碍，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就只剩下我这个最后的钉子，而现在，这个钉子也要嗝屁了！
我不知道你们现在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也许你们会觉得他们的生命不值钱。但是，你们这些人永远也不会明白一些事情。
我看着他们长大，看着他们死去，看着他们被人类拥挤着抛上天空，看着他们走在街上被人类嫌弃的吐上口水。然而，我特么现在快死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可是对于这些，他们说过什么么？
就像是在最后，是哪个傻屌提出的这个回收计划？搞笑的是，作为院长，我一点都不知道？直到已经死了三个组的人，你们才把这个计划的一部分告诉我。
你以为他们不知道？他们这一辈子都在与“鬼”打交道，然后你们把他们中某一个人变成“鬼”？再叫他们去进行回收。啊，真是个完美的计划呢。可是他们不是白痴，可是他们还是去了，就像他们知道他们会死一样。
我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我快要死了，可是，我请求你们，如果能有活下来的孩子，让他们活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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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姚每次在进行任务之前会与研究院进行一次连线之外，姚已经与研究院扯不上任何关系。
至于为什么还要进行任务，其实答案很简单，这是刻在每一个合成人骨子里的事情。
可是从那个晚上开始，姚已经变了。越来越多的人就像是现在躺在不远处的那个女人一样，在姚面前凄惨的死去。
对于这一切，姚只是看着，为什么不救他们呢？姚曾经也想过这个问题，可是最后的答案是另一个问题，为什么要救他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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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了，”
他已经不知道砸了多少下了，似乎是厌倦了，已经变成鬼的男人看着姚。
五根如钢铁般尖锐的手指几乎完全没入了姚的脸颊。而姚，已经感觉不到痛苦了，他只是在等待着，等着自己的死亡。
如同姚所愿，伴随着姚的再次落下，五根已经被血所浸湿的鲜红手指终于脱离了姚。
看着自己手指上淡淡的热气，一个开心的笑容绽放在了那已经被扭曲的脸上。“真是漂亮呢。”
血色的手指再次刺向了姚，伴随着金属刺入肉体的声音，姚的腹部出现了五个小洞。就像是他脸上的洞一样，预示着他的生命即将消逝。
如海般深邃的眼睛已经完全失去了光芒，这个世界的样子，姚再也看不到了。只是姚还是在看着，看着夜空上那个人类在夜晚看不见的黑色月亮。
鬼看着姚，看着在那几个洞里不停淌出来的红色液体，眉间的装B毫不掩饰。他蹲下身子，微笑着：“抱歉，我跟人约好了喝酒。你就在这里安静的躺着吧，你知道我们这种人很喜欢喝血的。可是，我宁愿吃老鼠也不会对你们有丝毫的兴趣。”
男人站起身子，身上那不详的黑色蒸汽与异化的身体已部位完全消失，“万能的黑月之神啊。”
男人举起自己的双手，英俊的脸微微扬起看着天空。
“谢谢你，是你让我认清了生命的意义，是你让我抛弃了那可笑的虚伪，是你让我的生命重新开始。而那些不愿意认同你的人类，原谅他们的无知吧。而我，会是你在人间的使者。”
伴随着男人越来越小的祈祷声，男人与姚的距离也逐渐的拉开着。一个笑着，一个安静的看着，活着与死亡的距离，这一切就像是男人的离去般，逐渐的拉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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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当然不会给姚机会，那样的伤口，即使是以合成人远超于常人的身体愈合能力也改变不了任何结局。
血液不停流淌着，而姚躺着的地面，如同他的身体已经完全被染红了。合成人最普遍的死法，任务失败，然后当场死去，或者等一会儿之后死去，然而结果都是一样的。
天空仍在被躺着的那个人注视着，眼中的宁静似乎直到死去也不会改变。
直到一张脸挡住了姚的视线。
“呐，我问你几个问题。”
姚看着那张脸，已经不能思考的意识仍然让他一眼就认出了这张脸的主人。
“真漂亮呢。”姚微笑着，如同多年前他刚见到的那张脸一样，那是他见到的第一个人类。
此时的姚已经分不清现实了，然而那个小女孩那张清秀的脸他一直都记得。
然而，那个时代的人，怎么可能会活到现在呢。
哪里都是破洞的牛仔裤，印着一只黑猫的T恤套着有点宽大的女士夹克，再加上在女孩脸边不停晃荡着的过长耳坠。
这个看起来很爱打扮自己的短发女孩此时就出现在了这里，即使那片染着血的地面与那个躺在地上已经快要死的人无论画风怎么转变都与她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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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反正你要死了，告诉我一些事情吧。”女孩说着，掏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笔。
女孩开始提问，这是她的工作，“你对研究院知道多少？”
“研究院就是一坨狗屎。”姚回答，虚弱的语气表示他撑不了多久了。
“哇哦，真是个惊讶的回答。”女孩不满的嘟了嘟嘴，果然这些合成人在研究院的问题上都像是上了一把锁一样什么也问不出来。“不过你还蛮特别的，那些跟你一样的家伙都会说研究院是他们的一切啥啥的。”
最关键的问题已经问了，女孩明显失去了兴趣，蹲着的身体站起，女孩的眼神已变得平静。倒不是因为她冷血，只是对于这样的画面她看得太多了。最初的怜惜，后来的愤怒以及失望，再到现在的麻木。
然而，做事得有始有终，女孩问道：“第二个问题，你的名字。”
女孩站起身子，例行公事的语气已经表明了她现在只想快点离开。
很简单的问题，所以是很简单的回答：“姚。”
“那个鬼的异化程度？”
“右手高度异化，腰间异化程度不明。”
“哈！看来研究院那堆家伙有麻烦了。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你的编号？”
“FI13。”姚回答，他只是看着那张脸，生命的流失让他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然而姚现在的编号是TH01。
FI13，这个陪伴了姚前半生时间的编号，对于那些人而言只不过是两个英文字母和两个数字，而对于姚而言，那个时代的合成人，编号里都有着FI。
FI，代表第一，13代表第十三。很简单的意思，第一批第十三个合成人。
听到姚的回答，女孩的脸上浮现一丝疑惑，“FI？现在的合成人不都是SE和TH么？”
FI？等一下，女孩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蹲在姚前方的女孩又开始掏东西，这次的是手机和耳塞。
将耳塞插进手机，女孩拨通了一个号码。“喂，哥。我任务出了一点问题。”
“那个怎么说来着，SE是第二的英文缩写开头的两个字母，所以第三是TH。那么第一是啥？”
电话那头的男人沉默了很久，女孩安静的等待着。直到听见那熟悉的带着不耐烦的声音：“。。。。你大半夜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扯犊子？”
“喂，哥。告诉我呀，这是任务啊任务，我们的任务不就是在合成人死之前收集关于研究院的资料么。”
女孩解释着，同时看了眼一直在盯着自己看的姚，“喂，快点呀。这家伙要嗝屁了。”
“放你吗的狗屁，FI作为最初的合成人在我们还没出生很久之前就特么全死光了。叫你特么多看点书，别动不动就打电话，烦球子。”
听完自家老哥的话，女孩的眼睛突然睁大，本就大大的眼睛再加上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嘴，女孩此时看上去像个可爱的白痴。
“哇，哥，可是，这里真有个唉，他说他的代号是FI13。。”
“嘟。。。。嘟。。嘟。。。”
很明显，电话那头的人明显没少受女孩的骚扰，所以果断的挂掉了电话。
不满的撇了撇嘴，女孩收起电话，蹲下身子撑着脑袋看着地上的姚。
然而，不过五分钟，那个人就会死去。
“唉，即使是强于你们，生命也还是一样的脆弱。”
落在一旁的淡蓝色合金长刀，纯白色的头发，这些东西她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再加上初代的合成人。
“额，不会是巧合吧？家里那把书上是咋写的来着。”
可爱女孩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要不再打个电话？可是老哥万一跑过来揍我怎么办？”
思想斗争了一会儿之后，女孩还是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好奇心这东西真是非常的神奇。
“喂，哥，不是有个故事嘛，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奶奶因为老糊涂总是重复的那个故事。”女孩的语气突然变得很急切。
电话那头的人再次沉默，直到女孩不经意间看了姚一眼以为他已经断气了。然而，那头的回答是：“你特么有病是不是？”
然而，暴风才刚刚开始，电话那头的怒火已经完全突破了女孩耳中的耳塞，“徐邦德，你知不知道我最近有多累？你特么一天闲的无事做就给老子打电话，一下她不要我了，一下她今天居然吻我了。
你Y的感情生活关老子P事？还有，不要以为那个白痴老爸给你取了个男人名字你特么就把自己当男的！脱掉你身上的衣服和裤子，看看你的胸，看看你下面，你特么是女人啊女人！
我承认直到十六岁之前我都以为你是男的，但是你特么是女的啊，女的啊。你特么是女的啊！你是女人啊。你特么喜欢女的我能理解，但是姐姐你可不可以控制下自己的手，不要再去乱摸陌生人了，你知不直到你Y的那种行为就是个变态？人家是可以告你的！
还有，你特么什么时候把那个耳坠还我？那是老子辛辛苦苦了几个月用血汗钱还来的，老子要送给女朋友当生日礼物的！你特么别太过分了我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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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在这一夜的故事仍在发生着，而作为主人公的姚还在躺着。只是电话那头愤怒的男人已经变成了无奈。
“在合成人刚开始出现之时，我们的老祖宗有幸见到了其中的一个合成人。据说他有着白色的头发，机械的下巴虽然让他看起来有点恐怖但是他很善良，最关键的是他那对深蓝色的眼睛如冰川般冷静。那个合成人救下了我们的老祖宗，而且当时老祖宗还只是个小屁孩。
而根据老祖宗的说法，当时的合成人全是白发，而关于他们的武器都是一把大概六七十厘米长的淡蓝色合金长刀与一根四十厘米左右长的巨大银色长钉。还有，据说那时人类非常喜欢合成人，而合成人也把人类当朋友一样看待。也就是这一点，让这个故事完全变成了放屁！”
徐邦德静静的听着，不知何时目光之处已是离姚不远处泛着金属光泽的一小块废铁，然后女孩说话：“我觉得那个故事是真的。”
她在犹豫着，她看了姚很久。“我觉得，我得救他。哪怕是被老哥打一顿。”
一根类似于注射器的物体被徐邦德握在了手里，针头银色的光芒在姚的眼中闪烁着
“这种东西，用在将死的普通人的身上只能当止痛剂用，然后安静的等待死亡提前到来。但是合成人的话，他们的身体新陈代谢那么快的话，应该很快就会有效果。”
如空气般安静的淡黑色液体在注射器里沉淀着，就像是那个黑色的月亮，黑得让人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