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仰起头，看着漆黑一片的天空。
当那个黑色的月亮就那样挂在天空之后，这个世界的所有一切似乎都变了。
“这就是尸体么？”
男人的声音在幽静的小巷里响起，很普通的声音，但是如同人们所说的那样，毫无情感，像是机械般的冰冷。
“嗯，我们来晚了。”
这次是与女人的声音，很好听的音色。然而与男人说话时一样，语调毫无波动，都是更倾向于于一台机械。
苏安静的靠在墙上，抬着头望向夜色的天空，“陈，那些人看我们不一样的原因是什么？”
男人此时正蹲在地上，仔细的检查着尸体。“喂，苏，你需要静一静。”
苏，陈，就是他们的名字。他们只有姓，没有名字，所以这就是他们的名字。因为他们不配拥有名字，代表他们名字的那个字在那些人的眼中也只是为了分辨他们而已。
“啪！”一丝火焰在幽暗的小巷燃起。蹲着的陈熟练的叼起一根烟，“死亡时间大概在三个小时以前。”
苏仍在看着夜空，深蓝色的眼珠一直没有转动过，她在看着月亮，那个黑色的月亮。“陈，我们被创造出来，就只是因为那个月亮？”
“头发，指甲，小腿，这些地方太干净了。你知道女人很在乎这些方面，所以这个悲剧的人死之前都不知道那个人会想要杀死她。”陈简单的看了看，毫无防备的死去。
工作，陈只想要完成工作，其他的他不愿意去多想，或者说，他已经习惯了。所以，他无视了苏，无视了那个与他一样拥有着深蓝色眼瞳的人。
苏笑笑，她明白她所说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是禁区，她明白陈在害怕，所以她决定说一个有趣的事情。
“喂，陈，我想，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陈仍旧在蹲着，看似苏的话语对于他而言没有产生任何反应。然而，那根夹着手指的香烟却在微微颤抖着。
······
······
无人般的寂静持续了很久，直到如苏所想的那样，那个蹲着的男人站起身子，转过身子，用自己的右手抚上她的头发。
“你认真的？”
借着昏暗的灯光，苏安静的看着陈。
他们一起长大，一起接受训练，一起住同一间寝室。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熟悉彼此的人，然而，苏依然觉得陈很有趣。
始终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凌乱的胡渣与头发，破烂的牛仔裤与普通的卫衣，这些让陈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然而那双犹如冰湖般蓝色的眼睛与隐藏在卫衣下的那只机械右手，这些是人类最讨厌看到的东西，因为那代表，不是人类。至少在那些人类的眼中，他们不是人类。
“苏，回答我。”陈看着苏，严肃而又认真，“你知道那样的下场，我们不能与任何人类发生交集，你有可能会害死那个人类，而且最重要的是，你会被回收！”
看着陈那紧张的脸，苏的笑容愈发好看，“在人类的眼中她长得并不是很好看，可是她笑起来时眼睛眯成一条缝的样子真的。。。”
“苏，你疯了。”陈皱着眉头，始终如一的冰冷语调终于有了变化，不常见但是很明显的情感，愤怒。
苏仍在笑着，开心的继续说着：“她很喜欢笑，对任何人都是那样笑，很好看，很漂亮。可是，她对我也那样笑，她笑着给我找钱，笑着对我说谢谢光临，对着我说好久不见。甚至笑着说我的眼睛很漂亮。”
“苏！”
“呐，陈，为什么呢？我们与他们并没有什么区别，为什么他们要把我们当垃圾一样看，我们甚至是在保护他们不对么？为什么那些人类。。。”
“蹦！”，突兀的声音突然在小巷内响起，也打断了苏越来越激动的话语。
在苏好看的脸颊左侧，一个洞样的凹陷印在了墙上，一个拳头一样的洞。
“喂，苏！以后别再说这样的话了，也别把这话告诉其他的人，哪怕是姚，也别告诉。”
苏笑笑，看着陈的眼瞳一会儿后转向天空。
有的人在笑着，但是她却很难过。
苏仍在笑着，直到那已经刺入手掌的指甲染上鲜艳的红色，“我会的。”
转过身子，陈继续查看尸体，他现在什么也不想思考，他只想完成工作。
苏还在笑着，然后她抬起自己的手，看着自己手掌间见肉的刺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然后她哭了，一边笑着，一边无声地哭着。
·····
·····
“身份证，名片，钱包，房卡。齐全的化妆品。”
“酒的味道，还很廉价。”陈一边说着，他可不会放过任何细节。一边把固定住死者双唇的左手换成自己拉风的钢铁右手，手腕微微用力，细长的针突兀的弹出了陈的左手前方。他要把那个东西给弄出来。
针微微插进死者的嘴里，一个小肉团一样的东西被拿了出来，“？”陈仔细的看着，“血么？这坨肉是什么”
用右手去下针上的小肉团，陈本能的捏了捏。无奈的一声苦笑响起，陈将右手上的肉团递给自己的左手。
“很明显的被咀嚼过的痕迹，嗯？血与酒的味道？还没来得及下吞下的东西再加上内出血，似乎解释的通，可是这红色是不是太过于鲜艳了，这得要多大的量？而且，这个手感，有点奇怪？”
总感觉漏了什么东西，这一团类似与肉的东西，直觉告诉陈很重要。
“你似乎应该再看看她的嘴里。”苏善意的提醒，就像所有的一切没有发生过一样。。
再次打开死者的嘴腔，随着视线的确定。陈一瞬间就懂了，先前由于那血糊糊的小肉团吸引了陈太多注意力，再加上光线太暗的缘故，并没有看得很清楚。
“呃，有点恶心呀。”陈嘀咕着，“半截舌头，不规则的边缘以及很明显的齿痕，很明显是被咬下来的。”
原来是舌头？陈随手丢掉手中的小肉团，注意力再次集中在了死者的嘴里。
“你居然会感觉到恶心？”苏再次嘲讽，“这看看那摸摸的，你特么对着一个死人捣鼓半天你没感到恶心，现在知道那是舌头就感到恶心了。”
一丝笑容悄悄的挂在了陈的嘴边，这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苏，那个长得很好看很善良可是说起话来很刻薄的苏。
“我说的不是这个，就算我一开始知道我手上的是这女人另一半舌头我也不会感觉到恶心。问题是，这女的齿缝内很干净，并没有肉渣残留，再加上这被咬下来的半截舌头明显是被人吃过的你知道吧？”
“所以呢？”苏问道，身子终于离开了那面像是有双面胶的墙。“我好像突然不感兴趣了。”
信息还不是很够，这一部分应该是没有什么值得探索的了，陈将视线移动到死者的腰间。继续捣鼓着，同时回答苏的问题：“这女的，在KISS的时候，呃，被咬掉了半截舌头，这也是为什么她一嘴是血的原因。更重要的是，那个咬掉她舌头的人，好像很喜欢吃人舌头？或者是人的舌头在他的世界观里是一种美食？可是这个女的似乎不和他的胃口，所以他嚼了一半，又吐回了这个女人嘴里。”
“呃，我不是说过我不感兴趣么？”苏脸有点阴沉，KISS，吃掉？“话说为什么是在KISS的时候？”
“不然在什么时候？不是说过这女的并没有挣扎过么？难道她还张着嘴巴然后静静的看着她的白马王子把她舌头啃一半下来？”陈笑了笑，“我们继续吧，要天亮了。”
苏沉默，说实话，她很不喜欢陈有时候的执着，这个家伙总是喜欢把什么都给了解清楚。
陈的分析仍在继续着，“接下来看这边吧，这应该就是造成死者的主要伤口。伤口周围有着明显的淤青以及很淡的指甲痕迹与捏痕。
几乎贯穿了整个身体，这种力量不可能是人类所拥有的。看来是鬼没错了。”
苏看着伤口，“手部高度异化么？看来工作有点麻烦了。”
“嗯哼，那么这样应该差不多了。信息差不多了。”陈站起身子，准备离去。
“完了？”苏愣愣的看着已经开始迈着步子的陈，“SO？结果呢？”
陈回过头，“边走边说吧。根据死者腰间的掐痕与死者的身高的话，那么凶手的身高也有个大概。整理一下就行了。”
“你想听完整版？还是精简版？”
“哈？完整版吧，反正没事做。”
“嗯，对不对我就不知道了，个人意见。价格不菲的各类首饰，精致的名片，再加上酒店的房卡。这样的人不应该出现在这座落后的县城理。很明显她是外地人，而且还有着高新的工作，她很有钱，只是不是知道她来这里的理由是什么。也许她是来这里工作，也许是来这里散心。
天色逐渐暗下来了，她似乎感觉有点累了，但是她又不想回酒店，那个地方太冷，太孤独。所以她找了个小酒吧，也许只是打算休息下，放松下自己，或者是放荡下自己。她成功了，至少她是这么觉得的，白马王子出现了，请她喝了廉价的酒，她很开心，所以她喝的似乎有点多。
然后他们一起离开酒吧，也许白马王子要带她回家，她信了，她想放荡自己，她不在乎是谁。然后他们到这里，她们开始相拥，白马王子的手怀在她的腰间，温柔的抚摸着。他们拥抱在一起，他们开始互相亲吻，就像是两个热恋中的恋人，不知何时互相已经贴近了自己的嘴唇。”
“OK，到此为止。真特么浪漫，接下来的不用说了。”苏毫不犹豫的打断了陈哥的故事。“哈哈，真浪漫呢，我们找个地方睡觉去吧。”
“我们要先去附近的酒吧，寻找白马王子，为了这个可怜的小公主报仇。”
“嗯？为啥？你的意思是这家伙还想干第二次？”
“你一直喜欢吃的东西今天突然有点恶心，你会怎么办呢？不想找个地方漱漱口吗？顺便再点一份，要知道如果过了今晚的话，下一次不知道会等到什么时候。”陈笑笑，看着自己头上的街灯。
二人终于走出了那条令人惋惜的小巷，然而，他们再次沉默。平时他们有很多话聊的，可是现在，苏的那番话让陈不知道该怎么办。
“有时候活着，本来就是件很奢侈的事情，可是我一直在努力的做着。”陈想着，“可是苏，她在乎的是什么呢？”
陈觉得苏突然很陌生，所以陈笑了笑，问苏：“喂，他叫什么名字？”
停下脚步，苏静静的看着陈，突然笑起来：“兰宁，木兰花的兰，宁静的宁。”
“嗯，很好听的名字。所以他应该在你眼中很帅咯？”
“为什么是帅？”
“人类形容男人很好看的话不是用帅么？”
“可是她是个女孩子，陈，你应该用漂亮来形容才对。”
“额，女孩子呀。”
“对呀，女孩子。”
陈突然不再说话，只是看了眼苏那张漂亮的脸之后感觉有点郁闷，神特么的女孩子。陈笑笑，“苏，真是特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