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尔达必表现得不是很礼貌,他没问艾蒂为何这渔夫有个如此吓人的绰号。他好像完全被最可怕的想法所攫获了。奇怪的晚餐!奇怪的城堡!奇怪的人!艾蒂慵懒的高雅不能激起我们的热情。这里有两对新婚夫妇,四个热恋中的人,他们应是最快乐、最能散发生命喜悦的,但晚饭的气氛窒闷,而且令人食不下咽。拉桑的阴影罩在每个宾客的心上,甚至连不知他已近在咫尺的桑杰森教授也不例外。

桑杰森教授在知道整个残酷痛苦的事实后,很明显地一直都无法摆脱拉桑的阴影。如果我说,桑杰森教授是葛龙迪椰城堡悲剧的头一名、也是受害最深的牺牲者,相信并没有言过其实。他失去了所有的一切,他对科学的信仰、对工作的热爱,以及——比其他事都更难以承受的——他对女儿的信心。他曾那么信任她!她以前是他全部的骄傲!她曾是他多年来的最佳研究伙伴,高贵无上的处女!他以前非常欣慰,他的女儿决定牺牲美貌并拒绝其他男人的殷勤,愿意一直陪伴她父亲及致力于科学研究。可是,当他仍沉浸在她愿意为科学做重大牺牲的美梦中时,却突然得知,她拒绝结婚,是因为她已经嫁给一个叫巴勒枚耶的人。有一天,玛蒂决定将一切告诉她父亲,并坦述这段过去。老教授因葛龙迪椰城堡的事故本已有所警觉,那时终于明白了悲剧的真相。那一天,玛蒂跪在他脚下,搂着他的膝盖,对他陈述内心及年轻时的痛心往事。桑杰森教授以颤抖的双手搂着他亲爱的女儿,原谅了她,并亲吻她可爱的脸庞。她的眼泪及她的哭声交织在一起。她为了补偿过去的错,甚至都发疯了。他向她保证,虽然他现在已经知道她吃过的苦,她仍是他最亲爱宝贝的女儿。这才终子使她得到些微安慰。可是独自一人时,教授变成另一个人了,一个完全孤独的人,一个完全孤独的人!桑杰森教授失去了他的女儿及他的神!

他一点也不关心他女儿的二度婚礼——虽然新郎达尔扎克是他最喜欢的学生。玛蒂试着以更温柔热情的态度使他振作起来,但是徒劳无功。玛蒂觉得她父亲已不属于她了,他的视线回避她,他涣散的目光集中在过去的一个影像,但这影像已经不再是她了;他的目光如果转移到她,达尔扎克夫人身上的话,是为了看她旁边的人,不是令人尊敬的达尔扎克,而是另外那个人!那个看起来永远活力充沛,那个曾经是她丈夫的男人,那个偷走他女儿的人!他完全荒废了工作!他曾向世人允诺要解开“物质分离”的秘密,现在没人能知晓这秘密了,因为他放弃了。所以此后的几个世纪,人们也将一直重复那些愚蠢的话:“一切创造自虚无,虚无呀!”

餐室灰暗阴森的布置使这顿晚饭更加死气沉沉。几盏老旧的生铁烛台,一盏哥特式的灯照明;城堡墙壁上挂着东方式的地毯,旁边还有古老壁柜,它们的年代可上溯至第一次撒拉辛人入侵及达戈贝围城的时候。

我一个一个审视着这些宾客,这些人虽然全部都忧愁焦躁,但每个人的原因都不相同。达尔扎克及他夫人坐在一起——女主人当然不愿将这对新婚才两天的伴侣拆开;我发现在这两人中,毫无疑问,荷勃是比较难过的,他一句话都不说;达尔扎克夫人还试着和其他人交谈,和瑞思泛泛地聊着。我必须补充一点,我在房间窗口看到玛蒂和胡尔达必谈话的情况后,我以为她会更害怕,甚至会因为看到拉桑出现在海上的可怕景象,而完全丧失勇气。但是,完全相反,和前次她在火车站时的惊慌相比,这次她异常冷静。好像拉桑这次的出现反而使她得到舒解。

当晚我将这项观察告诉胡尔达必时,这位年轻记者也同意,并以一种再简单不过的方式解释这明显的不寻常。他说玛蒂最恐惧的也许是再次失去理智,而如今她所见到的事实虽然残酷,但已确知不是自己脑袋混乱产生的幻影,这使她稍微平静下来;她宁可和活生生的拉桑对抗,也不愿面对一个幽灵!就在我换衣服的时候,她和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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