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伦敦一家古老而破旧的旅店里,一到傍晚就显得黑糊糊一片了,时髦的上层社会的男女把到这个地方来都看成是罪过。在这儿,经常呈现在人们眼前的是一幅赌博、酗酒和道德败坏的可憎景象。就在这样一家旅店里,在这道德堕落的渊薮中,意大利的著名爱国者马志尼默默无言地坐着。他俊美的面孔发黄,嘴唇发干,眼中流露出焦虑的神色。他也许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刮脸了,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不认识他的人看到他这个样子,也会不由自主地认为:毫无疑问,这也是一个受情欲驱使而干下流勾当的可悲的人。

马志尼陷入沉思:唉,我那不幸的民族!唉,我那受蹂躏的意大利!难道你的命运就永远不会有转机吗?难道你那千百个优秀儿子所流的鲜血就一点儿也不起作用吗?难道从你那里被驱逐出来的成百成千准备献身的志士的叹息就不产生什么影响吗?难道你就永远被束缚在非正义的、受压迫和受奴役的罗网之中吗?也许你现在还不具备进行变革和取得自由的能力,也许你的命运中注定了还要忍受一个时期的伤害和屈辱。自由!啊,自由!为了你,我牺牲了一些多么可爱的,比生命还可贵的朋友!那是一些多么好的年轻人,多么有出息的年轻人!他们的母亲和妻子至今还在他们的墓前流泪,还在为失去亲人而悲痛,至今还受到各种灾难和痛苦的困扰,还在诅咒倒霉的、受折磨的我马志尼呢!他们是多么勇敢的雄狮,在敌人面前从不知道退缩,难道这一切牺牲,这一切代价还不够吗?自由,你竟是这么昂贵!那么,我为什么仍然活下去呢?难道就是为了亲眼看到我亲爱的民族,我可爱的祖国让狡猾残暴的敌人蹂躏吗?难道是为了亲眼看到我亲爱的兄弟,我可爱的同胞成为压迫者的牺牲品吗?不,我不能为了看到这一切而活着。

马志尼正陷于左思右想的时候,他的一位和他一起被放逐的朋友勒非迪走进了他的房间。他手中拿着一包饼干。勒非迪的年纪比马志尼小两三岁,脸上一副文雅的样子。他摇了摇马志尼的肩膀,说:“朱泽培,来,吃点东西吧!”

马志尼吃惊地抬起了头,看了看饼干说:“你从哪儿买来的?你哪儿来的钱呢?”

勒非迪说:“先吃了再问吧,从昨天下午起你就没有吃过东西了。”

马志尼说:“你先告诉我,饼干是从哪里来的。看来你口袋里还有一盒烟叶,你手头哪里来的一笔钱呢?”

勒非迪说:“你问这些干什么呢?我母亲给我寄来的那件新外衣,我把它当了。”

马志尼抽了一口冷气,眼泪簌簌地落在地上。他哽咽着说:“你这是干什么?圣诞节来了,你穿什么呢?难道意大利百万富翁的商业家的独生子,在圣诞节那天也穿得这么破破烂烂过节吗,你说说看!”

勒非迪说:“为什么?难道到那个时候还不会有点钱吗?那时候我们两人可以各制一套新衣,穿上它以我们可爱的祖国即将到来的独立的名义而庆贺。”

马志尼说:“看不出有什么收入的可能性。给杂志写的几篇文章,已经退回来了。从家里得到的一点钱,也早就花光了。现在还有什么办法?”

勒非迪说:“现在离圣诞节还有一个礼拜,何必就去操心呢?如果在圣诞节穿上那件外衣,又有什么好处?在我生病的时候,难道你没有为了支付我的医药费而卖掉麦格德林给你的戒指吗?我会很快写信告诉她,看你怎么能够支吾过去。”

圣诞节那天,伦敦到处呈现出一片欢乐的景象。不管是小人物还是大人物,也不管是穷人还是富人,都在自己的家里欢度节日。然后,他们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走向教堂。看不到有任何愁眉苦脸的人。这个时候,马志尼和勒非迪两人仍然低头不语地坐在那间又小又暗的房间里。马志尼在唉声叹气,勒非迪不时地走到房门口,他希望看看那些醉醺醺的酒徒比平时更为放肆的胡言乱语和疯疯颠颠的举动,用来排解自己对穷困潦倒的愁闷。多么令人痛心的事:一位振臂一呼,就有成千上万的人可以为之去流血的意大利的英雄,今天却穷困到不能糊口的地步!甚至今天从早晨起,连一支雪茄也未能抽到。就是像他须臾不能离手的烟草这种平凡之物,今天他也没有了。不过,这时马志尼担心的却不是自己,他感到心情沉重的是想到了勒非迪——这个本来是幸福、英俊而有出息的青年人。他问自己,我有什么权利迫使这样一个人跟着我忍受穷困的折磨呢?而对他来说,世界上的一切幸福都正等待着他去享受啊!

这时一个邮差来问道:“有一个名叫朱泽培·马志尼的住在这儿吗?来取走自己的信吧!”

勒非迪拿了信,高兴得跳了起来,他说,“看,朱泽培,这是麦格德林来的信。”

马志尼吃惊地接过了信,急不可待地把信封拆开。一打开信封,一小束头发落了下来,这是麦格德林作为圣诞节礼物给他寄来的。马志尼吻了吻这一小束头发,然后把它放在自己胸前的衣袋里。信中这样写道:

我亲爱的朱泽培:

请你接受这渺小的礼物,愿上帝保佑你能过上一百个圣诞节。请你将这个纪念品永远保留在身边,不要忘记可怜的麦格德林。我还写什么好呢?我的内心非常不安,唉,亲爱的朱泽培,我的圣人,你要让我熬到什么时候为止呢?现在再也不能忍受了,我抑制不住我的眼泪了,我可以和你一起忍受苦难,可以和你一起饿死,这一切我都可以接受,可是要和你各自东西,我接受不了。

请你发誓,以良心来发誓,以自己的祖国来发誓,一定到我这里来!我渴望见到你,什么时候能见到你呢?圣诞节来临了,我有什么呢?只要我活着,我永远是属于你的。

你的麦格德林

麦格德林的家在瑞士,她是一个富商的女儿,她的美貌是无瑕疵可挑剔的,内心的美更是难以比拟。多少有钱人的子弟和贵族疯狂地追求她,可是她把谁也没有放在心上。当马志尼从意大利逃到瑞士避难时,麦格德林还是一个天真烂漫的未成年的少女。她早就听到过人们颂扬马志尼的勇敢和自我牺牲精神,于是她常常跟着母亲去会见马志尼。随着他们接触的增加,马志尼心灵的美给她越来越深的影响,她内心对他的爱也越来越坚定了,以致有一天,她顾不得少女的羞怯,倒在马志尼的脚前,对他说:“请你答应我在你的身边服侍你吧!”

马志尼当时也正是青春年华的时期,对祖国的忧愤还没有冷却他内心的热情,他激动的一颗心在不停地翻腾,然而他最后还是下定决心,他要为民族和国家献出自己的一生,并要坚持自己的这一理想。从这样一个美丽姑娘嘴里听到这种娇滴滴的请求后加以拒绝,只有像马志尼这样毫不动摇自己的决心,具有非凡的勇气的人才能做得到。

麦格德林含着眼泪站了起来,但她没有灰心,这一次的失败在她的心中更燃起了爱情的烈火。虽然至今马志尼已经离开瑞士好几年了,可是忠于爱情的麦格德林仍然没有忘记马志尼。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对马志尼的爱更加深厚,也更加真诚了。

马志尼读完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对勒非迪说:“你要看看麦格德林说的什么吗?”

勒非迪说:“你是决心要了那个可怜的姑娘的命才会罢休的!”

马志尼又陷入沉思:唉,麦格德林,你年轻美丽,上帝又给了你数不清的财富,你为什么要跟随一个穷困潦倒的、一无所有的、粗俗而又受难的、流亡在异国他乡的人而毁掉自己的一生呢?像我这样一个被灾难折磨得绝望的人怎能会使你生活愉快呢?不,不能,我不是那种自私自利的人。世界上有许多乐观、开朗的风流少年,他们能够使你生活得愉快幸福,他们会拜倒在你的裙下,你为什么不从他们之中挑选愿意投靠你的人呢?我尊重你对我的爱情,尊重你对我的那种纯真的、善良的、毫无自私自利之心的爱情,但是对于一个把全部身心都已经献给了国家和民族的我来说,你除了是一位同情我的可亲的妹妹以外,不可能成为我的其他什么人。我有什么优点和品德使你这仙女般的姑娘为我忍受这种痛苦呢?唉,麦格德林,不幸的麦格德林!你现在处于困境了,你决心为之献身的人却在恨你,而同情你的人则认为你是在做梦。

一想到这里,马志尼再也不能抑制住自己,他拿出笔和墨水,开始给麦格德林写信。

亲爱的麦格德林:

你的信连同那珍贵的礼物都收到了,我衷心地感激你。你把我这样一个可怜而又孤立无援的人看作是有资格接受你的礼物的人,我将永远尊重你的这种情意,它将作为一种纯真、无私和不朽的感情的纪念留在我身边。

当我这一副泥土作的身躯进入坟墓去的时候,我最后的遗言将是让人把你的这件纪念品随同我一起安葬。也许我自己也不能估计出当我想到以下的事实所产生的力量,那就是在世界上,当人们在到处散布对我的怀疑和不信任的时候,至少有一个善良的女子对我纯洁的良心和战胜邪恶的努力怀着真诚的信心。也许正是因为你对我的同情所产生的作用,使得我在人生的这种严峻的考验中一直获得了成功。

我亲爱的妹妹,我没有什么痛楚,你别想到我的痛楚而使自己内心难过,我生活得很愉快。如果在得到你那如同无穷尽的宝藏一样的感情之后还为自己的一点点肉体上的磨难而苦恼,那世界上像我这样不幸的人还有谁呢?

我听说,你的健康状况越来越差了,我多么由衷地希望能见到你。天哪,如果我是自由的人,如果我有能力赠送礼物给你,那该多好!可是我这颗凋谢枯萎了的心无能为力。麦格德林,看在上帝的面上,请注意自己的健康吧!也许再没任何其他的事比这事更使我难过的了,即亲爱的麦格德林正在为我而难过。你那完美的面庞这时正出现在我的眼前。麦格德林,请不要生我的气,上帝可以作证,我配不上你。今天是圣诞节,我送什么礼物给你呢?愿上帝永远以自己的无限的福祉庇佑你。请代我向你母亲问候。很想见到你们,不知什么时候这种愿望才能实现!

你的朱泽培

这件事情过后,又经过了许多日子,朱泽培·马志尼又回到了意大利。罗马第一次宣布建立了民主共和国,选举了三个人管理国家大事,马志尼就是其中之一。可是不多久,法国的横蛮无理和波旁王朝国王的背叛,共和政权被推翻了,国家的部长和官员纷纷亡命避难。马志尼对于自己原来的亲信们的机会主义和背叛行为深感痛心,他怀着痛苦不安的心又来回奔走在罗马的街头巷尾了。他那要使罗马成为共和政权的中心的梦想实现后很快又破灭了。

中午时分,被阳光照得喘不过气来的马志尼,走到一棵树的树荫下喘息。他看到前面过来了一位妇女,她的脸色发黄,穿着一身普通的白色衣服,年纪约30出头。马志尼这时已把过去的事忘在脑后了。那个妇女却感情激动地搂住了他的脖子。马志尼吃惊地仔细一看,说:“亲爱的麦格德林,原来是你,”他这么说时眼中流出了泪水。麦格德林哭着说:

“朱泽培。”往下她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两人默默无言地哭泣了几分钟。后来,马志尼说:“你什么时候来的,麦格德林?”

麦格德林说:“我来了几个月了,可是没有什么办法能会见你。我看到你成天埋头工作,而且考虑到你现在不再需要像我这样一个妇女的同情了,所以看不出有什么会见你的必要。唉,朱泽培,人们经常说你的坏话,这是什么原因呢?难道他们是些瞎子,难道上帝就没有给他们眼睛?”

朱泽培说:“麦格德林,也许他们说的是对的。近来我已经没有过去我常夸耀的那种品德了,或者说我已经再也没有你出于天真、单纯和神圣的感情而认为我具有的美德了,我已经一天一天认识到了我的一些缺陷。”

麦格德林说:“那你仍然还是值得我崇拜的人,去掉了高傲开始感到自己有不足的人是多么了不起啊!朱泽培,看在上帝的分上,请你不要这样把我撇在一边吧!我已经是属于你的了,而且我相信,你还仍然像我们的耶稣一样纯真和圣洁,这样的思想已经铭刻在我的心上了。如果你有了什么缺陷,那你现在的坦率的谈话更加证明了你的高尚。毫无疑问,你是天使。可是,我遗憾的是:为什么世界上的人们这么盲目而又心地狭小呢?特别是我原来认为远不是心地狭小的那些人,像勒非迪、勒萨利诺、伯拉伊诺、伯尔纳巴斯等人,一个个原来都是你的朋友。你把他们当成朋友,可是他们却是你的仇人。他们在我面前讲了关于你的数不胜数的坏话,而那些话我是死也不敢相信的。他们都是信口开河,散布流言蜚语;而我亲爱的朱泽培却仍然像我原来了解的那个样子,而且比原来所了解的更好。你把自己的仇人也当作朋友,这难道不也是你的一个真实的美德吗?”

朱泽培再也抑制不住了,他吻着麦格德林那憔悴而又发黄的手,一面说:“亲爱的麦格德林,我的朋友们是无辜的,过错都在我。他哭着继续说:“他们所说的,都是我教他们那么做的,我哄骗了你。可是我亲爱的妹妹,这一切都是为了使你对我冷漠,从而让你在剩下的青春年华的日子里能够生活得愉快一些。我感到很羞愧,我过去未能了解你,我对你的爱的深度是一无所知的,因为我原来所希望的,正好得到了相反的效果。不过,麦格德林,我希望你原谅我。”

麦格德林说:“唉,朱泽培,你要求我原谅吗?你这样一个比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更善良,真诚和有能力的人还要求我的原谅吗?不过,对了,朱泽培,毫无疑问,你过去完全不了解我,这是你的过错。使我惊异的是,你的一颗心为什么像石头那样硬呢?”

朱泽培说:“麦格德林,上帝知道,当我给勒非迪布置好了之后,把他派到你那里去时,我是怎样一种心情啊!在世界上,我把好的名声当作最宝贵的东西,我对敌人对我的人身攻击不全力批驳从来是不罢休的,然而我却亲口教人去到你的面前说我的坏话!这一切目的都在于使你考虑到自己,而把我忘却。”

真实的情况是:马志尼看到麦格德林对自己日益加深的爱情后,想出了一个特殊的办法。他深深地知道,在向麦格德林求爱的人当中有许多人长得比他英俊,家庭比他富有,而且也比他更有才华,可是麦格德林对谁也不理会。对她来说,我有某些特殊的方面特别吸引她。如果我的某些也受到她尊敬的朋友,向她发泄对我的不满,把这种吸引她的某些特点的印象从她的心目中排除,那么她就会自动地把我忘掉。开头,他的朋友们不愿意干这样的事,但是后来他们害怕,要是麦格德林像现在这样下去,郁郁而死,那么马志尼一辈子将不会宽恕他们,所以他们不得不同意干这种不愉快的事。他们来到瑞士后,用嘴能够费多大的劲,就使出了多大的力量在麦格德林面前诽谤自己的朋友。可是,麦格德林对马志尼的爱情是这样深厚,他们努力的结果除了后来发生的事情外,不可能还有其他什么。

当麦格德林坐卧不宁时,有一天她离开了家,来到罗马的一家旅店里住了下来。在罗马,她每天成了规律的活动是:尾随着马志尼,避开他的目光行动。可是当她看到他由于成功而欢欣鼓舞时,她却不敢去触动他。后来,当他再一次遭受失败,在世界上又是那样穷困潦倒和孤立无援时,麦格德林感到他现在需要同情了,于是正像上面已经叙述过的,她才会见了马志尼。

马志尼又从罗马来到了英国,在这里他呆了很长的时间。1870年他得到消息,西西里的人民正准备起义。为了鼓动人民投入战斗,需要一个宣传鼓动家,于是他很快到了西西里。可是,在他到达以前,国王的军队就把起义镇压下去了。马志尼一下船就被捕了,囚禁在一所监狱里。不过,因为现在他已经很老了,王朝当局害怕他万一受不了牢狱的痛苦而死去,人民将怀疑是国王指使人把他害死的,于是释放了他。马志尼带着一颗破碎而绝望的心又向瑞士出发了,他一生的一切美好愿望都已经化为乌有。毫无疑问,意大利统一的日子已经为期不远了,可是意大利的政权的状况却并不比在奥地利和拿破仑统治时期好多少,区别只在于以前人民在外民族的暴政之下呻吟,而现在是在本民族的统治者的暴政之下残喘。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使意志坚定的马志尼的心里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也许是因为人民所受的政治教育,还没有达到能为自己奠定民主共和政体的基础的程度。出于这种考虑,他前往瑞士,以便在那里出版一份有权威性的民族报纸。因为在意大利他没有传播自己的思想的自由,他改换了姓名在罗马呆了一夜,接着从罗马来到了他出生的故乡日内瓦,在自己善良母亲的坟墓上献了鲜花,然后出发前往瑞士。有一年的时间,在几个可信赖的朋友的资助下他出版了报纸。可是,成年累月的焦虑和苦恼完全损害了他的健康。1872年,为了恢复健康他出发前往英国,途中在阿尔卑斯山的山谷里,肺炎夺去了他的生命,他带着充满各种理想的一颗心升天了。直到临死的时候,他嘴里还念着意大利的名字。在阿尔卑斯山的谷地,也有很多他的支持者和同情者,他们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葬礼,几个人参加了送葬的行列。在一块很美丽的空旷的地方,在流着清泉的小溪旁,这个为民族而奋不顾身的人长眠了。

马志尼在坟墓里躺下后过了三天,傍晚时分,夕阳淡黄色的余辉深怀惋惜之情地照射在这座新坟上。这时有一个面貌端庄的老年妇女,穿着一套婚礼时穿的服装,蹒跚地走了过来,这就是麦格德林。她的面容完全沉浸在悲哀中,一副憔悴的样子,好像她的躯壳里已经失去了生命。她在这座坟墓的旁边坐了下来,从胸口上取下鲜花放在坟上,然后跪着虔诚地为死者祝福。当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并开始飘落雪花的时候,她默默地站了起来,静静地低着头,来到了附近的村子里,过了一个夜晚,第二天大清早,她就朝自己的老家出发了。

麦格德林现在是自己家的主人了,她的母亲早已去世,她以马志尼的名义建立了一座修道院,她自己穿着修女的服装住在里面。马志尼的名字对她来说像一支非常美妙和动人的歌。对马志尼的那些同情者和景仰者来说,她的家就是他们的家。马志尼留下来的书信就是她的天使,马志尼的名字就是她的上帝。对附近贫穷的妇女和孩子来说,这个充满幸福的名字成了他们谋生的手段。麦格德林在马志尼死后活了三年。她死去以后,根据她最后的遗言,把她安葬在那座修道院里了。她的爱情不是一般的爱情,而是一种神圣的洁白无瑕的感情。这使我们记起了那些沉湎于爱情的牧区女子们,她们为了得到黑天的爱在牧区的村庄和丛林中来回奔走,她们尽管会见了黑天,然而却没有和黑天在一起,她们的心中除了爱以外没有其它任何东西存在的余地①。马志尼修道院今天仍然存在,穷苦人和出家人至今在那里还可以享受到以马志尼的名义提供的各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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