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酉‖元统元年。先是,岁壬申秋,文宗车驾在上都。八月,疾大渐,召皇后及太子燕帖古思、大臣燕帖木儿曰:“昔者晃忽叉之事,为朕平生大错,朕尝中夜思之,悔之无及。燕帖古思虽为朕子,朕固爱之,然今大位,乃明宗之大位也。汝辈如爱朕,愿召明宗子妥欢帖木儿来,登兹大位。如是,朕虽见明宗于地下,亦可以有所措词而塞责耳!”言讫而崩。晃忽叉者,乃明宗皇帝从北方来饮毒而崩之地。燕帖木儿大惧,为之踌躇者累日。自念晃忽叉之事,己实造谋,恐妥欢帖木儿至,究治其罪,姑秘文宗遗诏,屏而不发。因谓文宗后曰:“阿婆且权守上位,安王室,妥欢帖木儿居南徼荒瘴之地,未知有无,我与宗戚诸王,徐议之可也。”是时,燕帖木儿以太平王为右相,礼绝百寮,威焰赫赫,宗戚诸王,无敢以为言者。逗遛至至顺四年三月,上位虚摄已久,内外颇以为言,燕帖木儿始迎明宗皇帝次子懿璘只班登宝位,不发诏,不改年号,逾月而崩,庙号宁宗。既而燕帖木儿建议,欲立燕帖古思。文宗后苦辞曰:“天位至重,吾儿恐年小,岂不遭折死耶?妥欢帖木儿在广西静江,可取他来为帝,且先帝临崩云云,言犹在耳。”于是燕帖木儿知事不能已,遂奉太后诏旨,遣使去广取妥欢帖木儿太子来京。太子行至良乡,以郊祀卤簿礼迎之,盖燕帖木儿欲以此取悦太子之意。既而燕帖木儿驱马与太子并行,马上举鞭指示,告太子以国家多难,遣使奉迎之由,太子讫无一言以答之。燕帖木儿心疑惧,留连至六月,方始使登位,改元元统元年,尊文宗后为皇太后,丞相燕帖木儿加太师、左丞相,撒敦为右丞相,伯颜为枢密院知院,唐其势为御史大夫。撒敦者,燕太师之弟也。唐其势者,燕太师之子也。徽政院使宦者高丽人秃满歹儿者,首荐高丽女子祁氏于帝。祁氏性黠慧,有宠于帝。秋九月,太后谓大臣曰:“正宫未有人,何不选立之?”众对曰:“今太师丞相有女,端严正大,宜为天下母。”于是,立太师女伯牙吾氏为后。后权臣家女,习于骄贵,又轻帝年幼,见帝宠祁氏,心不平之,日夜捶楚,祁氏几不胜。一夕,又跪祁氏于前,筹问其罪,加烙其体。翌日,司天奏:“昨夕火星犯后妃座〔1〕。”帝虽不言,甚衔之。初,世祖皇帝家法,贱高丽女子,不以入宫,至是始坏祖宗家法,识者知天下之将乱也。

甲戌‖元统二年。太师太平王燕帖木儿,自帝即位以来,不复留心政事,惟日溺于酒色,收晋邸后为妻,诸公主嫁之者四十余人。有某位王位公主嫁,及门三日,不得见,既而传旨曰:“公主且归,我要时来取。”

燕帖木儿宴赵中丞家,男女共坐,名为“鸳鸯筵席”。隅座中有一妇人,颜色甚丽,太师目之,问曰:“此为谁?”意欲留之。左右告之曰:“此太师几夫人某氏也。”由是酒色过度,体羸溺血而死。

太尉伯颜升为右丞相。当帝自广西来京师〔2〕,宿留汴梁,心方不测朝廷权臣意。其时伯颜适为汴梁省左平章,提所有蒙古汉军,扈从入京,帝深德之,既以扈从功封太尉。至是一旦为相,居唐其势上,唐其势忿曰:“天下者,本我家天下也。伯颜何人,位居我上!”或时衷甲带刀至伯颜家,或夜入都人家饮,然猛憨无术,实无他异谋也。

乙亥‖至元元年。四月,右丞相伯颜奏曰:“御史大夫唐其势与其弟答刺海为文宗义子者,谋为不轨,将不利社稷。”有诏捕之。唐其势攀槛不肯出,答剌海匿皇后袍下。右丞相复奏曰:“岂有兄弟谋不轨,而姐妹可匿之乎?”并执皇后,以付有司。后呼曰:“陛下救我!”帝曰:“汝兄弟谋害我,我如何救得你〔3〕?”亦绞死于东门外。唐其势既死,命撒的为御史大夫,立翁吉刺氏为皇后。后乃世祖后察必之曾孙也〔4〕,性庄厚,寡言笑,号正宫皇后。复立祁氏为次宫皇后,居兴圣宫,号兴圣宫皇后。二宫并为后自此始。

伯颜奏曰:“陛下有太子,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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