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午,诏免两浙东北路转运使王德裔,仍削两任,追先所赐白金千两,坐简慢不亲事,部内不治也。

宁州言大水。

乙酉,诏诸道知州、通判、知军监县及监榷物务官,任内地满三年,川、广、福建满四年者,并与除代。

诏州县官坐事配流诸州者,改隶京百京。(按此条疑有脱误。)

九月乙未朔,日有食之。

旧制,赐敕葬者,皆内诸司供帐。或言其不便,戊戌,始令所在州府,以官钱赁僦。

东上合门使程德玄攀附至近列,上颇信任之,众多趋其门,或言其交结太盛,庚子,出为崇信行军司马。(别本云坐懈于事,而不副所任。今不取。)

先是,中书请以著作郎洪雅田锡为京西北路转运判官,锡不乐外职,拜表乞居谏署,且献升平诗二十章,上悦之。翌日,改授右拾遗、直史馆。时卢多逊专大政,有司受羣臣章奏,不先禀多逊则不敢通。锡初从幸大名,欲献平戎歌,多逊许之,始得进御。又尝诣合门献书,请皇帝东封,其书不实封,且言已白多逊,合门吏乃受其书,又令锡依例程署状云:“不敢妄陈利便,希望恩荣。”锡自念有言责,欲关说于上,犹如此委曲,事体非便,乃贻书多逊,乞自今谏官上章勿令合门署具状,多逊不悦。

壬寅,以锡为河北南路转运副使。锡因入辞,直进封事曰:(国史田锡传载,谏官合门署状书云献赵普,真宗实录亦云。谨按,普复入相,乃六年九月辛亥,在锡为河北转运后凡十日。又实录载锡所献书比本传尤详,书言从驾大名及二月十六日请皇帝东封,皆非普当国时,明甚。书又言相公佐先帝取吴越,事今上平并汾,其称多逊,亦明甚。不知两朝史官何以如此差误也,使赵普蒙此恶声,岂不寃乎?今别取锡所著咸平集,检其谢敕书奨谕表、献宰相书、升平感遇诗参考日月,盖锡自太平兴国五年九月二十三日由著作郎除左拾遗、直史馆,至今年八月十五日献多逊书,九月授河北转运,十三日入辞,遂上封事。十九日敕书奨谕,但不记授河北转运之日耳,今据实录,在壬寅初八日也。其他则用锡书、表等辞删修,仍略其日,以便笔削。按锡为谏官几一年,盖未尝言事,诣合门一再所献,皆歌颂盛德耳。至是始敢直言,故其升平感遇诗云“皁囊初上聊供职”也。为谏官几一年,事之可言者固多矣,而多逊逆闭其途,虽有章疏亦不得通,非因出使入辞,实封直进御座,则虽太宗之圣,终亦不闻此也。呜呼,奸臣之蠹国,岂不甚哉!)

臣职在箴规,理难循默,敢献军国要机者一,朝廷大体者四,惟陛下留神察之。

夫赏不踰时,国之令典。顷岁王师薄伐,克平太原,未赏军功,逮兹二载。今范阳坚壁,窃据疆封,獯鬻荐居,不修朝聘,若烦再驾,固当用兵,虽禀宸谋,必资武力。愿陛下因郊禋、耕耤之礼,议平晋之功而赏之,则驾驭戎臣,莫兹为重,此要机之一也。(按:四年十月乙亥已行太原之赏,锡今犹以为言,或者赏未徧及故也。)

今交州未下,战士无功,春秋谓“老师费财”,兵书曰“钝兵挫锐”。臣闻圣人不务广疆土,惟务广德业,声教远被,自当来宾。臣尝读韩诗外传,周成王时,越裳九译来贡,周公问之,曰:“本国天无迅风疾雨,海不扬波三年矣。意者中国有圣人,盍往朝之。”是知不必加兵,自然内附。交州谓之瘴海,得之如获石田。愿陛下念征戍之劳,思用度之广,爱人惜力,无屯兵以费财,修德服荒,无略内以勤远,亟诏执事,宽其诛锄,又何必蕞尔蛮陬,劳于震怒,此大体之一也。

案六典:左右拾遗、补阙,掌供奉讽谏,凡发令举事,有不便者,小则上封,大则廷争;给事中职在封驳诏书,封谓封还不行,驳谓驳正所失;起居郎、舍人立赤墀之上,记录言动,即古左、右史之任也。迩来谏官废职,制诏有所未当,给事中不敢封还驳正,遗、补亦不敢直言其失,起居郎、舍人不得升陛纪言动,圣朝美事或有所遗,陛下德音或有不录。又御史不能弹奏,左、右丞今尚阙员,中书舍人典掌书命,未闻访之以事。臣意其各有所蓄,欲待顾问,望因清燕召而访之,俾尽悃诚,以观器业。又集贤院虽有书籍而无职官,秘书省虽有职官而无图籍。伏读去年九月丁未诏书,戒励百官,并于朝堂习仪及委宪司纠察。斯葢复古道,振朝纲,然但见习仪,未见举职,若职业各举,则威仪自严。愿陛下择才任之,使各司其局,此大体之二也。

今{宀禹}县平宁,京师富庶,军营马监,靡不恢崇,佛寺道宫,悉皆轮奂。加又辟西苑,广御池,虽周之灵囿、汉之昆明,未足为比。唯尚书省前代所建,湫隘尤甚,郎曹无本局,尚书无本厅,官司相参,何以区别?至于九寺、三监,寓天街之两廊,狭室萧然,具体而已。礼部无贡院,每贡士试,或就试武成王庙。是岂太平之制度耶?欲望别修省寺,用列职官,此大体之三也。

每于衢路,颇见羁锢之囚,荷以铁枷,不觉自骇。案狱官令,枷杻有长短,钳锁有轻重,尺寸斤两,并载刑书,未有以铁为枷者也。昔唐太宗观明堂图,见人之五脏,皆丽于背,遂减徒刑。况隆平之时,将措刑不用,于法所无,去之可矣,此大体之四也。

即赐诏书曰:“省所上书,陈古讽今,有犯无隐,居献替之地,扬蹇谔之风,寻绎久之,深所嘉尚。然邦国之事,抑有由焉。朕以交趾称藩,代修职贡,昨闻贼臣篡夺,害其主帅之家,聊举师徒,用申赴救,非贪土地,寻罢干戈。京西闲田,势本洼下,不可树蓺,止为污潴,因而凿池,用停水潦,戈船习战,可威外夷,调役军卒,不烦农民。髡钳之刑,前王所用,比之劓刖,盖有等差,朕以诛死之囚〔一〇〕,贷其断颈之戮,遂设此法,以全其生,实免鈇锧之诛,且非炮烙之酷。其余申明经制,皆是旧章,方属承平,渐期振举。览兹献纳,嘉乃忠勤,自今有所见闻,无辞献替。断之在独,出自朕躬,勉于尽规,以副虚伫。”因赐钱五十万。

或谓锡曰:“今日之事鲜矣,宜少晦以远谗忌。”锡曰:“事君之诚,惟恐不竭,且天植其性,岂一赏可夺耶!”

至河北,复驿书言边事,曰:“夫动静之机,不可妄举。动谓用兵,静谓持重。应动而静则养寇以生奸,应静而动则失时而败事。今北鄙驿骚,盖亦有以居边任者,规羊马细利为捷,矜捕斩小胜为功,起衅召戎,实由此始。伏愿申饬将帅,谨固封守,还所俘掠,许通互市,使河朔之民得务三农之业,不出五载,可积十年之储。前岁俶扰边陲,亲迂革辂,今兹张皇声势,颇动人心。若玁狁来侵,六龙夙驾,烽烟既息,万乘方归,是皆失我机先,落其术内,劳顿耗斁,可胜言乎?军国大端,固当谨始,戎族未乱,无烦强图,敌势未衰,何劳力取。愿考古道,务恢远猷,示绥怀万国之心,用驾驭四夷之策,事戒辄发,理在深谋。”

又谓:“安危之理不可轻言。国家务大体,求至理则安;舍近谋远,劳而无功则危。为君有常道,为臣有常职,是务大体也。上不拒谏,下不隐情,是求至理也。帝王之道,忌萌欲心。汉武帝躬秉武节,遂登单于之台,唐太宗手结雨衣,往伐辽东之国,率义动之众,徇无厌之求,输常赋之财,奉不急之役,是舍近谋远也。沙漠穷荒,得之无用,櫱芽繁衍,杀之更生,是劳而无功也。位卑秩下,敢言者少,言而见听则进而无疑,言而不从则退而惧罪。”又谓:“利害相生,变易不定,故兵书曰:“不能尽知用兵之害者,不能尽知用兵之利。”葢事有可进而退,则害成之事至焉,可退而进,则利用之事去焉。能审利害则为聪明,以天下之耳听则聪,以天下之目视则明。惟此聪明,在无壅塞,尽去相蒙之弊,乃协先知之神。”又谓:“取舍不可以有惑,思虑不可以不精。国家图燕以来,兵连未解,财用不得不耗,人臣不得不忧。恢复吊伐之名,虽建洪业,可否祸福之实,宜留圣心。愿陛下积其思虑,决其取舍,无使旷日持久也。”(据锡本传,锡为河北转运即上此疏,太宗嘉之。按锡睦州所上疏,具言六年九月十三日上疏蒙诏奨,七年十一月十四日再上疏即不报,不云别有此疏也。然此疏若施之明年十二月,则似元不知十月癸亥已降诏戒边臣侵掠,锡方守大名,理不应尔。疑锡所言不报者,必有别疏指陈他事,而非此疏也。按十月癸亥诏,则此疏固亦暗合,又何必云达与不达,行与未行乎?范仲淹志锡墓云:“在河北及相州〔一一〕累章论边事。”此可证锡所上不但此二疏也。今姑从本传。或附后疏于明年五月,不知何据,当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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