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己巳,新江东提点刑狱公事萧之敏乞宫祠,上不允。虞允文奏:“前日之敏言:臣虽不知其所论奏,窃自揣度其罪如章,无可疑者。既蒙圣恩,复令暂留。如萧之望端方,愿召归旧班,以辟敢言之路。”上曰:“今以监司处之,亦自甚优。”顾曾怀曰:“丞相之言甚宽厚,可书之时政记。”乙未,上曰:“吏职武臣迁转泛滥太甚,尝令吏部侍郎张津条具以闻。据奏到六部等处出职武臣,自来衮同军人战功及奏补出身人,并至武功大夫,方不许磨勘。”上曰:“止依左选立定正法,又条具一项。如至正法该遇恩赏,非系特旨,不许转行。”上曰:“可除去特旨转行一项,不欲更开此路,以启侥幸之心,庶清流品,不至泛滥。”是月,福建盐行钞法,从转运陈岘之请也。仍支借一十万贯作本。陈俊卿时帅闽,移书宰执曰:“福建盐法与淮浙不同,盖淮浙之盐行八九路八十余州,地广数千里,故其利甚博。福建八州,惟汀、邵、剑、建四州可售,而地狭人贫,土无重货,非可以他路比也。今欲改行钞法,已夺州县岁计,又欲严禁私贩,必亏税务常额。而贫民无业,又将起而为盗。夫州县阙用,则必横敛农民,税务既亏常额,则必重征商旅。盗贼既起,则未知所增三十万缗之人,其足以偿调兵之费否也?将来官钞或滞不行,则必科下州县,州县无策,必至抑配民户,本以利民,而反扰之,此恐皆非变法之本意也。”当时诸公不能用,然钞法果不行。立宗室铨试法。

六月辛丑,上曰:“连数日雨止,天气晴明,岁事有望。”虞允文奏曰:“麦已食新,米价日减。”上曰:“今岁再得一稔,想见粒米狼戾。更积得二年,经常米便有三年之蓄,前此未尝如此。仍须严切戒约,只置场和籴,使百姓情愿人中,不得纤毫科扰。”壬寅,新江西运判刘焞朝辞进对,论今日州县穷空无备及当今利害。上曰:“江西旱荒之余,极有合理会事,故辍卿往。”又曰:“州县直是无备,亦多由官吏非其人。”丙午,傅自强札子:父察遇害于燕山,乞赐谥。得旨,赐谥忠肃。已未,新知广德军富杞朝辞,上曰:“广德小垒,地多水旱,卿到任或有水旱奏来。”是月,江西水灾,命赈之。叶衡乞落杨展统制权字。上曰:“展于职事之官留意,可作职事修举特与升差。”

秋七月己巳,臣僚言:“祖宗马政、茶马司并专用茶、锦绢博易。蕃汉皆便。近茶马司专用银币,甚非立法之意。况茶为外界必用之物,银宝多出外界,甚非中国之利。”诏四川宣抚司参旧法措置。庚寅,知光州滕瑞奏:“遇天申圣节,臣自书“圣寿万岁”四字约二丈余,兼造山棚,高三丈余,凡用绢五十疋,褾背投进。”上曰:“滕瑞不修郡政,以此献谀,特降一官。”是月,知庐州赵善俊言:“朝廷顷者分兵屯田,其不可者有三。臣谓罢屯田有三利,习熟战阵之兵得归行伍,日从事于教阅,一利也;无张官置吏坐以縻稍,无买牛散种以费官物,二利也;屯田之田悉皆膏腴,牛具屋庐无一不具,以资归正人使之安居,三利也。”诏庐州见屯田官兵并行废罢,其田亩牛具,令赵善俊尽数拘收,给付归正人请佃及募人租种。

八月庚子,新度支朱儋言:“经总制钱,顷自诸州通判专一拘收,岁入至一千七百二十五万缗。继命知、通同掌,而岁亏二百三十万缗。故曩者版曹奏陈专属通判,其后又因臣僚札子乞委守臣,于是有知、通同共拘催分授酬赏之制。夫州郡钱物,常患为守者侵欺经制钱分隶之数,而多收系省,以供妄费。今使知、通同掌,则通判愈不得而谁何。乞仍旧委之通判,而守臣不预。”从之。既而户书杨倓言:“若令通判拘催,切恐守臣不能协力。乞照乾道二年指挥,令知、通同共任责分赏。”从之。辛丑,臣僚言:“州县被差执役者率中下之户,产业微薄,一为保正,鲜不破家坏产。昔之所管者,不过烟火盗贼而已,今乃至于承文引督租赋焉。昔之所劳者,不过桥梁道路而已,今乃至于备修造、供役使焉。方其始参也,馈诸吏则谓之辞役钱,知县迎送僦夫脚则谓之地理钱,节朔参贺则谓之节料钱,官员下乡则谓之过都钱,月认醋额则谓之醋息钱。复有所谓承差人,专一承受差使,又有所谓传帖人,各在诸厅白直,实不曾承传文帖,亦令就例而占破。伏望申严州县,今后如敢令保正副出备上件名色钱物官员,坐以赃私公吏,重行决配。如充役之家不愿亲身祗应,止许雇承差人一名,余所谓传帖之类,并行住罢。”从之。壬子,浙东提举郑良嗣言:“收籴常平,尚少钱五万三千二十余贯。”诏礼部纽计度牒给降。乙卯,上谓辅臣曰:“昨因检《唐书·李吉甫传》,见栖筠为常州刺史,适值荐饥,俊渠厮江流境内,遂丰稔。不知江流远近,可令浙漕及常州考求古迹以闻。”癸亥,兵部侍郎黄钧论:“知人善任使,当察其人而取之,量其材而用之。”上曰:“朕以无心处之,无心则明,无心则不偏,无心则不私。”甲子,著作佐郎丁时发奏:“人君须平时奉天,得天助然后可以立大事。”上曰:“朕晓夕念此,所谓丘之祷久矣。”时发奏:“近来多竭民力以事不急,陛下当恤民以固本。”上曰:“朕非特要建功业如汉文、景,蠲天下租赋事,亦将次第施行。”是月,四川水灾,命赈之。

九月庚午,上曰:“自秋以来多阴雨,今已十日晴矣,正当收获。岁事可保。朕蚤莫精心祈晴,天意可见。”壬申。上曰:“近时民俗多尚奢侈,才遇丰年,稍遂从容,则华饰门户,鲜丽衣服,促婚嫁,厚装奁,惟恐奢华之不至,甚非所宜。今年远近丰登,趁此秋成,欲使民间各务储积,以为优久之计。将来宜降诏戒谕,仍趁时广种二麦,以备水旱之用。”是月,定江西四监铁钱额,每岁共铸三十万贯,江州广宁监、兴国军富民监各一十万贯,临江军丰余监、抚州裕国监各五万贯。命虞允文宣抚四川,授少保、武安军节度使,仍降度牒三千道及银、会中半一百万贯付本司。上用李纲故事,御正衙,亲酌卮酒赐之,俾即殿门乘马持节而出,都人以为荣,始期以某日会于河南,既而上密诏趣师期。允文奏军须未备,上浸不乐。明年,上遣二介持御札赐之,戒以面付。介至,而允文薨数日矣。其子不敢启,不知何言也。

冬十一月丙寅朔。是月,诏官田除两淮、京西路不行出卖,应诸路没官田产、屋宇并营田并措置出卖,以户部左曹郎官主之,诸路委常平司,其钱赴左藏南库,令置库眼桩管。臣僚言:“在法,光禄大夫、节度使已上即合定谥,议于太常,覆于考功。苟其人行应谥法而下无异词,则以上于朝廷而行焉。绍兴间,以守臣悍御,临难不屈,死节昭著而其官品或未该定谥,于是有特许赐谥指挥,故以定谥者给敕,而以赐谥者给告。近来请谥之家却有官品合该定谥,并缘绍兴指挥,辄经朝廷陈乞赐谥,不议于太常,不覆于考功,独舍人命词行下,是太常、考功二职俱废,而美谥乃可以幸得也。此则法令之相戾者也。大凡命词给告,皆三省官奉制宣行,列名于其后。今特恩赐谥,礼命优重,冠王言于其首,而宰相、参政、给舍并不入衔,独吏部长贰、考功郎官于后押字,殊不类告,甚非所以尊王命、严国家也。况舍人掌词命之官,犹不入衔,而赐谥初不议于考功,乃亦押字,理有未安,此则制度之可疑者也。望今后定谥赐谥,一遵旧典。至于告命之制,亦乞令礼官、词臣考寻旧章详议。”续中书后省、礼部、太常寺议上:“今后若有官品合该定谥,即仰其家经朝廷陈乞,下有司遵依定谥条法议谥给敕施行。如系守臣守御,临难不屈,死节昭著,并应得蕴德丘园声闻显著条法指挥。陈乞赐谥之人或奉特旨赐谥者,即依绍兴三年指挥命词给告施行。”从之。

十有二月戊申,诏:“诸路职田已降指挥,与免拘借,尚虑循习,额外收敛。自今正理正色,仍不得过数多取,违戾令提刑按劾。”从臣僚之请也。是冬,莫濛充贺正使。正月三日,敌廷锡宴,前后循例无违者,濛独毅然以本朝国忌不敢簪花听乐为辞,争辨久之。伴使为见,濛坚执不回,遂为白金主。午后始从其请,就馆赐食。是岁,刘珙免丧,复除湖南,过阙见上,言曰:“人君能得天下之心,然后可以立天下之事;能循天下之理,然后可以得天下之心。然非至诚虚己,兼听并观,在我者空洞清明而无一毫物欲之蔽。亦未有能循天下之理者也。”因引其意以傅进事,言甚切至,上加劳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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