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宪宗出游畋猎中罢

上因暇,欲近畋猎。行至蓬莱池西,谓左右曰:“李绛尝谏我畋猎,云亏损政事。今虽不远,近出苑中,必有章疏上陈,不如且休。”遂却罢归,其思理从谏,如是之至也。

●论王锷加平章事

检校司徒河中节度使王锷,迁镇太原。锷有理事才,长于补完省费,收聚储蓄之事,虽毫芒不遗,其利必归军府,以是府库充实,兵甲精劲。当范希朝领全军赴易定,丧失费耗之后,太原亏竭,军马破落,管内诸军镇,戍逻相兼无三万人,征马羸病,并损伤者才六百匹,其于凋弊事称于此。锷捃拾收补以率下,至于糠秕无弃者。一二年间,财力赡足,添益遂至五万人,军马有五千骑,戈甲充足,仓库殷积。因回鹘并麾尼帅三万人入朝,锷遂悉出军迎,以示威武。马步军共五万人,排列五十里,旗帜鲜洁,戈甲犀利。回纥悚惕,不敢仰视。锷平坐受其礼,威振北狄。上缕知事实,频有加诏褒饰之言。锷曾历容管经略使,岭南、淮南、河中节度使,家积财帛。是时锷自顾年老,恐积财生谤,遂上表进家财二十万贯。顷之,上以其有政绩显著,欲加平章事以奖之。宰臣论不可,恐乖公议。学士亦频论议,且曰:“王锷太原事绩,诚有劳效,人望不至,名器虚损。兼近进家财,似希圣意,后代之所讥。”

上曰:“王锷太原功课,朝廷远近备知。宰臣亦数言其事绩为诸镇之最。当残瘁之后,成雄富之实,朕所以悬加官爵,祗奖功劳。有效不酬,何以劝诸方镇,不虚中书乎?若以进财诱动,不量可否,便得宠荣,即王播前后进奉数百万贯,便合与平章事也。我但观事迹虚实,以行其奖励,非感于财物,卿当悉之。”

●论天地祭器敝恶

学士李绛因奏事,言:“祭祀天地,享荐祖庙,祭器敝恶,深乖祗敬。”上悚然曰:“虽以故事祀天地,享宗庙,不得亲行,令宰臣摄事,每至其日,朕未尝不夜半时起,沐浴盥栉,肃恭以至明旦时,方始休息。孔子曰:‘吾不亲祭,如不祭。’况享荐器物,至于破损,大乖精洁之诚。”当时便敕所司,并令修饰,务在精细,无至因循了日,逐件进呈。

●论任贤事

上御浴堂北廊,召学士李绛对。上从容言曰:“朕观前王,任多贤才,所以理。即今日都无贤才可任,何故也?”绛对曰:

自古及今帝王,未有不任贤则理,用邪则乱,明著史传,不敢备陈。夫圣王欲理当代之人,祗选当时之贤,极其才分,便可致理,岂借贤于异代,以理今日之人?近代北齐任杨遵彦则理,用高阿那肱则乱;隋代任高颎则理,用杨素则乱;国家任房玄龄、杜如晦、魏征、王珪、姚崇、宋璟则理,用李义甫、许敬宗、李林甫、杨国忠则乱。事状横于目前,理乱存于史策。夫致贤之路,历代不同。大凡王者不以至尊轻待臣下,不以己能盖于凡器,折节下士,卑躬礼贤,天下仰知圣意,贤能之人方出。是岩穴无晦迹之俦,朝廷有佐时之器矣。

上曰:“何以知其必贤而任之乎?”对曰:

圣问至当,诚为难知。尧舜亦以知人为难,况近代浇薄,真伪不分,固不易知也。然以事小验之,必十得七八矣。任官清廉,无贪秽之迹,当事坚正,无阿容之私,章疏谏诤,无希望依违之苟,左右献纳,无邪佞愉悦之辞,言必及远大,行不顾财利,如此则可谓近于贤矣。若言必谄谀,动关名利,但攻人之短,不扬人之美,求己之售,不量己之分,观望主意,以希合为心,逢迎君意,以恩幸为志,为主招怨,为身图利,斯可谓之小人也。验之以行事,参之以舆议,然后用之。委用之后,名实相副,则当任之。既任之,则当久之。使代天下之绩,久而化成,然后圣君垂拱而天下治矣。贤者行理端直,身寡党援,拔擢贤彦,则小人怨谤,杜塞邪径,则奸人构陷,制度画一,则贵戚毁伤,忠正进用,则谀佞攻击,夫用贤岂容易哉!自非圣主明君,悬鉴情伪,不使毁谤得行,疑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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