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鼓传说
城东南百余里有大河,西北流,国人利之,以用溉田。其后断流,王深怪异。于是命驾问罗汉僧曰:“大河之水,国人取给,今忽断流,其咎安在?为政有不平,德有不洽乎?不然,垂谴何重也?”罗汉曰:“大王治国,政化清和。河水断流,龙所为耳。宜速祠求,当复昔利。”王因回驾,祠祭河龙。忽有一女凌波而至,曰:“我夫早丧,主命无从。所以河水绝流,农人失利。王于国内选一贵臣,配我为夫,水流如昔。”王曰:“敬闻,任所欲耳。”龙遂目悦国之大臣。王既回驾,谓群下曰:“大臣者,国之重镇;农务者,人之命食。国失镇则危,人绝食则死。危、死之事,何所宜行?”大臣越席,跪而对曰:“久已虚薄,谬当重任。常思报国,未遇其时。今而预选,敢塞深责。苟利万姓,何吝一臣?臣者国之佐,人者国之本,愿大王不再思也。幸为修福,建僧伽蓝。”王允所求,功成不日。其臣又请早入龙宫,于是举国僚庶,鼓乐饮饯。其臣乃衣素服,乘白马,与王辞诀,敬谢国人。驱马入河,履水不溺,济乎中流,麾鞭画水,水为中开,自兹没矣。顷之,白马浮出,负一旃檀大鼓,封一函书。其书大略曰:“大王不遗细微,谬参神选,愿多营福,益国滋臣。以此大鼓,悬城东南,若有寇至,鼓先声震。”河水遂流,至今利月。岁月浸远,龙鼓久无。旧悬之处,今仍有鼓。池侧伽蓝,荒圮无僧。
十、古战场
王城东三百余里大荒泽中,数十顷地,绝无蘖草,其土赤黑。闻诸耆旧曰:“败军之地也。昔者,东国军师百万西伐,此时瞿萨旦那王亦整齐戎马数十万众,东御强敌,至于此地,两军相遇,因即合战。西兵失利,乘胜残杀,虏其王杀其将,诛戮士卒,无复孑遗。流血染地,其迹斯在。
十一、媲摩城雕檀佛像
战地东行三十余里,至媲摩城。有雕檀立佛像,高二丈余,甚多灵应,时烛光明。凡在疾病,随其痛处,金薄贴像,即时痊复。虚心请愿,多亦遂求。闻之土俗曰:此像,昔佛在世憍赏弥国邬陁衍那王所作也。佛去世后,自彼凌空至此国北曷劳落迦城中。初,此城人安乐富饶,深著邪见,而不珍敬,传其自来,神而不贵。后有罗汉礼拜此像,国人惊骇,异其容服,驰以白王。王乃下令,宜以沙土坌此异人。时阿罗汉身蒙沙土,糊口绝粮。时有一人,心甚不忍,昔常恭敬尊礼此像,及见罗汉,密以馔之。罗汉将去,谓其人曰:“却后七天,当雨沙土,填满此城,略无遗类。尔宜知之,早图出计。由其坌我,获斯殃耳。”语已便去,忽然不见。其人入城,具告亲故,或有闻者,莫不嗤笑。至第二日,大风忽发,吹去秽壤,雨杂宝满衢路。人更骂所告者。此人心知必然,窃开孔道,出城外而穴之。第七日夜,宵分之后,雨沙土满城中。其人从孔道出,东趣此国,止媲摩城。其人才至,其像亦来,即此供养,不敢迁移。闻诸先记曰:释迦法尽,像入龙宫。今曷劳落迦城为大堆阜,诸国君王、异方豪右,多欲发掘,取其宝物。适至其侧,猛风暴发,烟云四合,道路迷失。
十二、尼壤城
媲摩川东入沙碛,行二百余里,至尼壤城,周三四里,在大泽中。泽地热湿,难以履涉。芦草荒茂,无复途径,唯趣城路,仅得通行,故往来者莫不由此城焉。而瞿萨旦那以为东境之关防也。
大流沙以东行程
从此东行,入大流沙。沙则流漫,聚散随风,人行无迹,遂多迷路。四远茫茫,莫知所指,是以往来者聚遗骸以记之。乏水草,多热风。风起则人畜昏迷,因以成病。时闻歌啸,或闻号哭,视听之间,恍然不知所至,由此屡有丧亡,盖鬼魅之所致也。
行四百余里,至睹货逻故国。国久空旷,城皆荒芜。
从此东行六百余里,至折摩驮那故国,即沮末地也。城郭岿然,人烟断绝。
复此东行千余里,至纳缚波故国,即楼兰地也。
推表山川,考采境壤,详国俗之刚柔,系水土之风气。动静无常,取舍不同,事难穷验,非可仰说。随所游至,略书梗概,举其闻见,记诸慕化。斯固日入以来,咸沐惠泽,风行所及,皆仰至德。混同天下,一之宇内,岂徒单车出使,通驿万里者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