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历三年,盗起京西,掠商、邓、均、房。叛兵烧光化军,逐守吏,吏不能捕。天子患之,问宰相谁可任者。宰相言:“度支判官、尚书虞部员外郎杜杞,名家子,好学通知古今,宜可用。”乃以杞为京西转运按察使。居数月,贼平,叛兵诛死。

明年,广西欧希范诱白崖山蛮蒙赶,袭破环州,陷镇宁、带溪、普义,有众数千,以攻桂管。宰相又言:“前时杜杞守横州,言蛮事可听,宜知蛮利害。”天子驿召杞,见便殿,所对合意,即除杞刑部员外郎、直集贤院、广南西路转运按察安抚等使。

杞至宜州,得州人吴香及狱囚欧世宏,脱其械,使入贼洞,说其酋豪。杞乘其怠,急击之,破其五洞,斩首数百级,复取环州。因尽焚其山林积聚。希范穷迫走荔波洞。蒙赶率伪将相数十人,以其众降。杞与将佐谋曰:“夫蛮习险恃阻,如捕猩猱,而吾兵以苦暑难久,是进退迟速皆不可为,故常务捐厚利以招之。盖威不足以制,又恩不能以怀,此其所以数叛也。今吾兵虽幸胜,然蛮特败而来尔,岂真降者耶啖之以利,后必复动。”

乃慨然叹曰:“蛮知利而不知威,久矣。吾将先威而后信,庶几信可立也。”乃击牛为酒,大会环州,戮之坐中者六百余人,而释其尫病胁从与其非因败而降者百余人。后三日,兵破荔波,擒希范至,并戮而醢之,以赐诸溪洞。于是叛蛮无噍类,而杞威震南海。言事者论杞杀降,为国失信于蛮貊,天子置之不问,诏书谕杞,赐以金帛。杞即上书引咎。

仁宗平保州云翼叛军。庆历四年八月壬寅,降敕榜招安保州叛军。又诏:“保州兵乱,本路见领兵甲捉杀,虑恐北界缘边人户惊疑,可令知雄州王德基牒报之。”蔡襄言:“保州兵士闭城为乱,杀党中懦兵十余人,指为首恶,以要朝廷招安,臣与臣修、臣甫已有论列,欲令知定州王杲引兵随招榜入城,尽行诛戮。不闻施行。窃以天下内外之兵百有余万,苟无诛杀决行之令,必开骄慢叛乱之源。今州兵杀官吏,闭城门,从而招之,使传于四方,明朝廷有畏众不杀之意、官司有触事畏忌之势,则奸何惮而不为议者若谓今日北戎妄生衅端,不可便于极边之地张皇其事,为敌人所窥,是不知制兵之权而昧威戎之略也。夫以中国为夷狄所轻者,本由朝廷威令不行。今以劲兵入城,诛一二千叛卒,以绝天下祸乱之萌,而敌人咫尺,必将竦动,安虑其见窥乎况事机不可失,惟陛下特发睿断而行之。”

丙辰,田况言:“保州缘边人户多煽言军贼作乱,将引契丹军马入界。以臣所料,必有奸人固欲摇动边民。乞下沿边安抚使密令缉捕,法外施行。”从之。又言:“保州累有人缒城,不得其造,逆不肯开城门。军士云翼左第九指挥一十一人、招收第三指挥一十一人、第四指挥一十人姓名,已令用床子弩射箭射入城中,告示韦贵,若能设画擒戮得叛人,则当优迁官资。

如军中人能自相杀并一人以上,并与军员高排,三两人则不次擢之。”丁巳,命内侍武继降赍赦敕赴保州招安,令田况、李昭亮、刘涣、杨怀敏相度,如已开六,即更不以赦敕示之。初,河北自五代以来,保州、广信、安肃别领兵万人,为三部,号都巡检司,亦曰策先锋。以知州军为使,置副使二人,使邻道相为援。太祖尝用此兵有功,因诏每出巡,别给钱粮以优之。

其后州将不出巡,惟巡检司所领得给为不均。通判秘书丞石待举乃建议于都转运使张昷之,请领所部兵更其出入,季一出巡,出则别给钱粮,余悉罢之。至是,巡检司云翼等军悉扬言为乱,知州如京使、兴州刺史刘继宗不自安,乃悉令纳所置教阅器仗。

会都监韦贵与待举射弓赌酒而于众辱之,贵凭酒慢詈曰:“徒能以减削军粮为己功”。因激其众。八月五日给军衣,众遂劫持兵入衙门。待举挈家上城,出东门,入无敌营。会继宗挈家至,与待举列敌兵守关城,率神卫、招收兵收入东门以拒乱。

既而转斗不敌,继宗、待举复上城避之。遂下城,继宗堕城死,待举藏鹿角中,为乱卒所害。众怒待举甚,揭其首。于是又疑走马承受公事刘崇古,言与待举同议,亦害之。始迫沿边巡检都监王守一,不从而死。乃拥韦贵,据城以叛。贼平,既降昷之等,又降知定州。

张昷之为河北都转运使,保州界河巡检兵士常以中贵人领之,与使州抗衡,多龃龉不相平,州常下之。其士卒骄悍,粮赐优厚,虽不出巡徼,常廪口食。通判石待举以为虚费,申转运司罢之。士卒怨怒,遂作乱,杀知州、通判等,悬其首于木上,每旦射之,箭不能容则拔去更射。推都监为主,不从,则以枪刺之,洞心,刃出于背。又胁监押韦贵,贵曰:“若必能用吾言,乃可。”众许之,遂立贵为主。贵稍以言谕之,令勿动仓库及妄杀人,且说之以归顺朝廷,众颇听之。会朝廷遣知制诰田况赍诏谕之,况遣人于城下遥与贼语,出诏示之,贼终狐疑不听。稍近城,则射之,不能得其要领。有殿直者径逾壕诣城下,谓贼曰:“我班行也,汝下索,我就汝语。”贼乃下索,即授之登城,谓贼曰:“我班行也,岂不自爱苟非诚信,肯至此乎朝廷知汝非乐为乱,由官吏遇汝不以理,使汝至此。

今赦汝罪,又以禄秩赏汝,使两制大臣奉诏书来谕,汝尚疑之,岂有诏书而不信耶两制大臣而为妄诞耶”词气雄辩,贼皆相顾动色曰:“果如此,更使一二人登城。”即复下索,召其所知数人登城。于是信之,争投兵,下城降,即日开门。大军入,收一指挥坑之,余皆勿问。加閤门祗候。

保州城未下时,有中贵人张怀敏,与张昷之不协,在军中密奏:“贼云,得张昷之首我即降,愿赐昷之首以示贼,宜可得。”上从之,遣中使奉剑往,即军中斩昷之首以示贼。是时参知政事富弼宣抚河北,遇之,即遣中使复还,且奏曰:“贼初无此言,是必怨仇者为之。若以一卒之故,断都转运使头,此后政令何由得行”上乃解,昷之落职,知虢州。

平贝州妖贼王则。庆历七年十二月,河北安抚使知北京贾昌朝奏,十一月二十八日,贝州宣毅军大将王则据城叛。则本涿州人,以饥馑,流亡至贝州。始去涿时,母与之别,刺福字于其背,以为记。恩、冀之俗,多尚妖术。后因习妖法,谋为乱,遂言背有福字自然隐起,以惑众。众颇信事之,而州吏张峦、卜吉为之主谋。会冬至,知州张得一与官属俱谒圣祖于天庆观,则率其徒劫库兵,得一保骁捷营。贼焚营门,执得一囚之。兵马监押内殿承制田斌以从卒巷斗,不胜而出。城门闭,提点刑狱田京、任黄裳持印,弃其家属缒城出,保南城。贼从通判董元亨取军资库钥不得,杀之,遂纵狱囚。囚有憾司理王奖者,遂杀奖。既而节度判官李浩、清河令齐开、主簿王湙皆被害。则僭号东平王,以张峦为宰相,卜吉为枢密使,建国曰安阳。榜所居门曰中京,居室厩库皆立号。改元曰得圣,以十二月为正月。置破赵得圣等军,百姓年十二以上并刺为军,所用旗帜号令率以佛为称。城上置四总管,各主一方。又列其徒为知州。然缒城下者日众,于是令守者五人为保,一人缒,则四人悉斩之。贝州民汪文庆、郭斌、赵宗本、汪顺自城中为书射出,约为内应。夜以索引官军数百人上城,焚敌棚。贼率众拒,文庆等与官军复自城而下。功虽不就,上曰:“文庆等能向顺,可嘉也,悉录以官。”三班奉职马遂为北京指挥使,则叛,遂中夜叱咤。晨起诣留守贾昌朝,请击贼自效。昌朝因使持招降榜入城,则盛服见之。遂谕以祸福,不答。时知州事张得一侍侧,遂目之,不应。乃起投杯于地,扼则喉,击之流血,左右无助者。贼党至,断其一臂,杀之。将死犹骂贼曰:“妖贼,恨不斩汝万段。”上闻,叹息久之,赠宫苑使,封其妻为旌忠县君,仍赐冠帔,官其五子。及贼平,得杀遂者骁捷卒石庆,上使其子剖心而祭之。则始与妖党谋,以八年正旦,断澶州浮桥,相应为乱。会其党潘方净者以书谒留守贾昌朝,昌朝执之,故未及期而发。所习妖书,有《五龙经》、《滴泪经》。

始则之叛也,上以权知开封府明镐为端明殿学士、河北体量安抚使,节制讨贼。既屡攻未克,上忧贼炽,亟召高阳关总管王信问贝州事,且戒信曰:“凡军营在关城内,与贼为乱者家属,悉羁管之。余非是作乱者,当加晓谕,勿使之忧疑也。”又曰“城中军民来投者,毋得枉有杀戮以来功赏,使谕河北安抚使贾昌朝,与言亟示之以约束,违者以军法从事。”上又曰:“城下要害处既多设寨栅,以防奔冲。即阴晦雨雪,贼乘夜突出,以害吾主将,不可无备。军中盛寒,凡系官材植及河防物料,权许就取为薪。”上之忧恤军民如此。一日,得贾昌朝奏贝州事,忧形于色,怅然曰:“相公枢密日上殿来,无一人与国家了事者,何益”彦博早朝,慷慨请行,以破贼自任,上大喜。“)

请稍后,加载中....
字体大小
背景颜色
阅读模式左右翻页上下翻页
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