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卯,延绥巡抚洪承畴令守备贺人龙劳降者酒,降者入谢,伏兵斩三百二十人。
庚午,贼陷始兴。御史吴甡西行至延长,寇聚城下,谕以祸福,委同知赵鹤年分赈,贼各解散,游贼闻之,皆回受赈,抚贼七千有奇。降盗不沾泥拥众胁粮赏,复攻米脂。总兵王承恩、侯拱极率三千人至葮州,洪承畴、张应昌亦至。贼分两营以待,连战,贼始遁。追至西川,斩三百余级,贼溺死无算。官兵屯西川双湖峪,其间窑寨六十有四,皆险绝,尽为贼薮。承畴乃令在在设防堵截,不沾泥惧,率百骑逃关山岭。都司马科等追之,尽歼其骑,不沾泥乃降,手杀贼目双翅虎,缚献柴金龙以自赎。
五月乙亥,王承恩击宜川贼,败之,贼闯王虎、金翅鹏乞降。金翅鹏即王子顺侄成功也。余贼走宜君,其众二万。陕西都司曹变蛟追宁塞遗贼於唐毛山,贼大溃。四战皆捷,先後斩一千四百余级,而宁塞之逸贼稍杀矣。御史吴甡至榆林镇,以晋兵遏籴,斗米银六钱,草根木皮俱尽,人至相食,甡因奏:“榆林为西北雄镇,宿将劲兵出焉,非他镇比。杂贩牟利,商民欣赴,初无损於晋。若以防河为名,而绝秦人之命,恐谋国不在此也。”延安贼赵四儿以万余人掠韩城、合阳,灵州参将张全昌以五百人战三日,斩三百余级。贼走鄜州,复进击,斩六百余级。时榆林连旱四年,延安饥民甚众。西安大旱,巡抚练国事更请发帑赈济,不报。赵四儿寻降。初,洪承畴抚盗王子顺等驻榆林,巡按御史李应期诛之。上谓贼势蹷甚,招抚为非,杀之良是,命吴甡核奏。
丁酉,延绥、榆林大雨,始有禾。
庚子,盗满天星降於杨鹤。鹤选其骁勇置营中,散其党万二千人,即命其魁分勒回籍。未数月,皆畔去。
壬寅,贼万人自合水、保安逃出,攻中部,降丁内应,城陷。
六月癸卯,曹文诏击斩王嘉胤运於阳城,其党复推王自用为首,号曰紫金梁。其党自相名目,有老回回、八金刚、闯王、闯将、八大王、扫地王、闯塌天、破甲锥、邢红狼、乱世王、混天王、显道神、乡里人、活地草等,分为三十六营。
辛酉,鄜州贼混天猴、张孟金谋袭靖边,张应昌邀之於真水川,败之,追斩四百余级。
癸亥,混天猴、独行狼等万余人自甘泉犯合水,洪承畴率兵追击,败之甘泉山中,混天猴等乞降。
七月,贼首上天龙、马老虎、独行狼复掠鄜州,列三营於太平原,杨鹤、王承恩击破之,上天龙等以二千人降。给事中孟国祥、曹履泰各奏抚贼欺饰之弊。
癸未,逮总督陕西三边都御史杨鹤下刑部狱,论戍之。
丁亥,曹文诏等诸将击贼,连败之,贼奔东北。是役也,合督抚四镇之兵,穷追半月,先後数十战,贼败,潜遁山谷,延安、庆阳千里内暂安焉。
甲午,贼赵四儿六千余人,东渡山西,总督洪承畴等兵从之。贼入沁水县,县东北有窦庄,故张忠烈公铨里居也。先是,铨父尚书五典谓海内将乱,筑墙为堡,甚坚。至是,贼犯窦庄,五典已没,铨子道濬、道泽俱官京师,惟铨妻霍氏守舍。众议弃堡,去霍氏语其少子道澄曰:“避贼而出,家不保;出而遇贼,身更不免。等死耳,死於家,不犹愈死於野乎?且我守坚,贼必不得志。”躬率僮仆为守御。贼至,环攻之,堡中矢石并发,贼伤甚众,越四日乃退。其避山谷者,多遇贼淫杀,惟张氏宗族得全。冀北兵备王肇生表其堡曰夫人城。
辛丑,陕西贼陷中部,王承恩击斩千七百级。
八月癸卯,总兵贺虎臣击斩庆阳贼刘六,斩其余党五百余人,西路渐平。先是,巡按陕西御史李应期言秦贼旋抚旋叛,上命御史吴甡确查报闻,甡上言:“延、庆地亘数千里,土瘠民穷,连岁旱荒,盗贼蠭起。西路则神一元破宁塞、安边,攻保安。一元死,弟一魁继之,又破合水,围庆阳。总督杨鹤招抚四千有奇,余党郝临庵、刘六等众不下数万,掠环县、真宁间。此保安、合水之流孽也。延安四载奇荒,边军始乱,出掠米脂、绥德、青涧,胁从甚众,几於无民,流劫延南。点灯子众号数万,自山西回黄龙山,西安北界数州县,被毒甚惨。此延北边贼流毒西安者也。近官军南剿,贼望风潜逃,相继招安,满天星等降於榆林,余贼遂徙而北。其降贼虽散原籍,仍复劫掠,於是有官贼之谣,而人致恨於招抚之失事矣。点灯子众五六千,在青涧旋抚旋叛。庆阳郝临庵、刘六等亦曾受抚,今攻陷中部者,皆其众也。又降贼独头虎见大兵之来,已出韩城、潼关,道臣胡其俊犹追赆钱九十万,贼复横索,一一给之惟谨。要挟重资之说,有自来矣。为今之计,集兵合剿,歼其渠而余众自破,明赏罚而士气自鼓,秦事犹可为也。”
山西贼陷隰州、蒲州,命许鼎臣巡抚山西。洪承畴驻庆阳,报乏饷,已,承畴兵大败赵四儿於山西桑落镇。
九月,山西贼入河北,犯济原。神一魁复叛,据宁塞,劫守将吴器、范礼。官兵攻围之,其党黄友才斩一魁以献。盗独头虎、满天星、一丈青、上天猴等五部,恣掠宜、雒。副总兵赵大胤在韩城,去贼营二十里,不敢出战。土人强之出,报斩五十级。验之,则率妇女首也。给事中魏呈润劾大落职。
壬辰,命洪承畴总督陕西三边,张福臻巡抚延绥。黄友才复叛而遁,追斩千一百级。洪承畴击贼赵四儿,擒之,即点灯子也。起青涧、绥德,奔突延、西间,往来秦、晋,沿河郡县多苦之。至是伏诛,平阳稍安。其党黑煞神起,又有过天星、蠍子块与紫金梁等,共数十部。自贼据中部,官军攻围两月不下。
冬十月,曹文诏及张福臻兵俱至,克之。陕西贼陷宜川。
十一月丙子,陕贼谭雄陷安塞,袭掠一空,仍乞抚。
闰十一月,王承恩诱谭雄等五人斩之。癸丑,陕贼不沾泥、张存孟等陷安定。
甲子,王承恩克安塞,斩五百余级,即进剿安定,贼潜走绥德。降丁混天猴勾盗陷甘泉,劫饷银十万八千两,杀知县郭永图,备兵河西张允登战死。洪承畴闻之,遣王承恩分剿。以甘泉鄜、延咽喉,而自以四百人赴之,贼势日炽。承畴日不暇给矣。宁武总兵孙显祖败贼蠍子块於万泉。
十二月,甘泉贼陷宜君,又陷葮州,备兵佥事郭景嵩死之。
己丑,诸降盗复叛,攻绥德。上忧延绥贼蔓,以山、陕督抚请饷疏切责户、兵二部。兵部尚书熊明遇请措二十万金,接济秦中。甲午,孙显祖於河津、闻喜等处,与贼六战俱捷。
五年(壬申,一六三二)正月,延绥贼伪为米商入宜君,遂陷之。复陷保安、合水。流入山西者,陷蒲州、永宁,大掠四出。山西巡抚御史罗世锦归咎於秦,谓以邻为壑。给事中裴君赐,晋人也,上言:“责成秦之抚镇驱之回秦,而後再议剿抚。”盖当事之无定见如此。
洪承畴请留陕西饷银二十万,资剿费,并以劝农,从之。先是,宁塞逸贼合环、庆诸寇,屯镇原之蒲河,欲犯平凉,走凤翔、汉中,陕抚练国事檄固原备兵王振奇同副总兵王性善等截守各隘口,檄平凉兵备徐如翰同副总兵董志义守泾州各要害,又檄总兵杨嘉谟等缉奸,杀贼塘马,断其耳目,贼遂不敢出。又食乏,互相猜疑。洪承畴从鄜州间道疾至庆阳,曹文诏以临洮兵至,贺虎臣兵亦至。会於西澳,各夹击贼,大小十余战,追奔数十里,斩首千余级,伤坠无算,而宁塞之寇尽矣。惟浑天猴等尚据襄乐,练国事遂移镇宁州。时以西澳之捷为用兵来第一。
戊午,洪承畴等击败贼於槐安堡,贼虽奔窜,尚破华亭,扰庄浪,而官兵追捕,皆破胆潜匿。先是,延西诸寇,承畴偕文诏先後清荡,而铁角城乃边盗薮,郝临庵、可天飞为官军所败,独行狼跳入其伍,耕牧铁角城,为持久计。闻他盗尽平,甚惧。承畴、文诏击破之,斩可天飞,其二贼亦生得,就诛。自西澳捷後,军声大振,曹文诏忠勇善战,承畴与下同甘苦,得士卒心,转战四载,斩级三万,西人稍稍休息,然亦惫甚矣。
甲子,陕西原任通政使马鸣世奏曰:“三秦为海内上游,延安、庆阳为关中藩屏,榆林又为延、庆藩篱;无榆林必无延、庆,无延、庆必无关中矣。乃自盗发以来,破城屠野,四载於兹。良以盗众我寡,盗饱我饥,内鲜及时之饷,外乏应手之援。揆厥所由,缘庙堂之上,以延、庆视延、庆,未尝以全秦视延、庆;以秦视秦,未尝以天下安危视秦;而且误视此流盗为饥民。势焰燎原,莫可扑灭。若非亟增大兵,措大饷,为一劳永逸之计,恐官军骛於东,贼驰於西,师老财匮,揭竿莫御,天下事尚忍言哉!乞敕所司,亟措饷二十万,给民牛种,为兵士犒赏,急图安戢,庶全秦安而各镇安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