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儿灭了,人儿在床;

月儿的银潮

沥过了叶缝,冲进了洞窗,

射到睡觉的双靥上,

跟他亲了嘴儿又偎脸,

便洗净一切威情的表象,

只剩下了如梦幻的天真,

笼在那连耳目口鼻

都分不清的玉影上。

啊!这才是人的真色相!

这才是自然的真创造!

自然只些一副模型;

铸了月面,又铸人面。

哦!但是我爱这睡觉的人,

他醒了我又怕他呢!

我越看这可爱的睡容,

想起那醒容,超发可怕。

啊!让我睡了,躲脱他的醒罢!

可是瞌睡象只秋燕,

在我眼帘前掠了一周,

忽地翻身飞去了,

不知几时才能得回来呢?

月儿,将银潮密密地酌着!

睡觉的,撑开枯肠深深地喝着!

快酌,快喝!喝着,睡着!

莫又醒了,切莫醒了!

但是还响点擂着,鼾雷!

我只爱听这自然的壮美的回音,

他警告我这时候

那人心宫的禁闼大开,

上帝在里头登极了!

(曾收入《红烛》,1923年,上海泰东图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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