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篇
娜塔丽娅嫉妒我和卡特琳,于是决定让她嫁给赫鲁斯金,但是我威吓要同他决斗,这个懦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后来娜塔丽娅对我坦白了,我自己方才明白,原来她将姐姐们带到我们家来是有目的的。除了救护她们避开母亲打耳光和父亲的疯狂,娜塔丽娅宁可我同她们消魂,也不愿我同她不认识的女人们厮混。可怜的姑娘,她不明白,森林起火不会只烧掉一棵树就停下来。相反,烧掉的树越多,火势就越旺。但是我不想对她解释这个道理,而只是摩拳擦掌。我在准备做爱时总要摩拳擦掌。我在孩提时代要开始手淫之前就有这种习惯。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我心急是用两只手而不是一只手,似乎我摩擦手掌时要用它们来挤压。我的天性是要爱得完全,用两只手来抓住爱情就是对天性的反映。
我无法对一个女人说不。我至少要不顾礼节地同她来一次。的确,我的心属于随和的女人。
阿莎早就爱上了我和我的诗歌。她甚至不用花时间调情就委身于我了。卡特琳也想不顾礼节地试一次。她十分害怕自己在生命结束时仍是一个处女,当她的妹妹为她树立了一个榜样之后,她就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给了我。她选择了一种很笨的办法来达到目的,她有意将一袋钱币掉在脚背上,于是她就可以找借口留在家里,不同娜塔丽娅和阿莎一起去参加舞会。她以为谁也不如她聪明,但是娜塔丽娅和阿莎同我交换了会意的目光。
卡特琳做得稍微过分了一点,真的把脚砸伤了。一个仆人端来一盆冷水,我将她那只脚浸在冷水里。我做得像医生一样认真,卡特琳一点也不害羞地顺从我的话。疼痛减轻了,我叫她躺在床上,在她脚上放了冰块。她穿着睡衣躺在床上,卑顺地看着我。我将手伸进毯子,吻她的嘴唇。她毫不惊慌地接受了我的手,就好像是她自己的手一样,以她的年龄,早就应该明白隐藏在身体里的欢乐。卡特琳完全作好了准备。她那只疼痛的脚对她有些妨碍,但还不至于使她忘记快乐。
卡特琳殷勤地期盼这一天。她自己伸出手来握住了我——后来她告诉我,她一直向往着娜塔丽娅对她说的做爱,夜里常常吸吮自己的拇指,想象着一切。
我和阿莎之间,也是一种喜剧性的滑稽表演。她对我和娜塔丽娅很嫉妒,决定向她和房子里的每一个人表明她是我的情妇。她相信娜塔丽娅不知道或者不怀疑任何事情。阿莎认为只有她爱我,也值得我爱,于是她就要用披露私情来冒犯娜塔丽娅。她将挂在自己脖子上的十字架项链藏在我的床上,让仆人们在屋子里到处找,最后在她藏的地方找到了。当然,娜塔丽娅听说了这件事,但是她对阿莎说,“我不会舍不得把姐姐给我的丈夫,也不会舍不得把丈夫给我的姐姐。”阿莎没有料到娜塔丽娅居然如此“慷慨”,惊奇地走开了。
卡特琳的行为却不同。她要求我在她和阿莎之间选一个。她认为娜塔丽娅是一个躲不开的魔鬼。而我从内心里是两个都要。我一般喜欢尽可能地使身边围绕的女人越多越好——也许在某个时候我要的只是这一个或者那一个。
◎第二十六篇
不久后,丹特斯进入了画面,而卡特琳看到他使我如此怨恨,为了对我报复,她就爱上了他。但是她没能得到相互回报的感情,于是她开始拉皮条,秘密地将娜塔丽娅会于何时在何地出现的消息告诉丹特斯,让他能够于同时在同地出现在娜塔丽娅面前。
我是从娜塔丽娅口中得知这一情况的,丹特斯曾经向她暗示,他在我们家里有一个间谍。我们不难查出那就是卡特琳。我便直截了当地问她。她惊慌失措,脸红起来,想逃走,但是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旁,贴着她的耳朵说:“你知道吗,你的丹特斯一直被人当女人使用!”卡特琳厌恶地看着我,叫了起来:“这是撒谎!”然后我用事先准备好的话像鞭子一样朝她抽去:“但是我认为你很早就注意到了,因为每次你走进舞厅时,他都转过身去,用背对着你。”卡特琳尖声喊着说,她恨我,说罢就抽回她的手,哭着跑回她的房间去了。我感到报复成功了,但同时明白,我在家里多了一个顽固的敌人。也罢,我宁可要一个感情强烈的敌人,也不要一个死气沉沉的敌人。
我偶尔在社交场合发现他是一个鸡奸者,我兴奋采烈地将这条新闻散布出去。我这个消息来自他定期光顾的一家妓院里的姑娘们。她们肯定地告诉我,丹特斯是她们真正的朋友,他付给她们很多钱,因为她们什么都知道,她们对丹特斯的卑鄙下流勾当无所不晓,并且把详情都告诉了我。
当海克恩收丹特斯做养子时,谁也没有理由怀疑这一点。卡特琳至少相信这一点,但是她不像我所希望的那样厌恶他,而是对他产生了怜悯。在她看来,他是海克恩的邪恶激情的牺牲品。她能够原谅丹特斯的一切。
◎第二十七篇
阿莎征服了我的心。当我第一次吻她的时候,她的全部抵抗只是试图用舌头将我推开。她理解我;她迷恋我。我对她朗诵我的诗“不,我并不看重……”她哭着拥抱我,说:“我可怜的、可怜的孩子。”我也被她深深地感动得潸然泪下。当我为自己打气,吹嘘我能使娜塔丽娅在不情愿和没欲望时也达到高潮时,她也能理解我。
我开始注意到她看着丹特斯时的狂喜心情。她从来不这样看着我。我将终生记得她在一封信里问我,如果我的外貌更好看些,我将会怎样。在这个开玩笑似的问题里,我明白了她是用多么深地隐藏着的痛苦和不满足的心情来追求着美的需要。
即使娜塔丽娅睁着眼睛进入了高潮,她也总是越过我在看着她的梦想。但是阿莎爱我,她想同我融为一体,哪怕她对一切都了如指掌。每当这种时刻,我都是多么贪婪地喜爱她同娜塔丽娅的那一点相像之处。
我自己一向追求美丽的女人,决不会同一个相貌平平的姑娘结婚。人们很自然地追求美女,这是无可替代的。爱情的发作只是暂时地削弱了这种渴求,但是眼下它唤醒了新的力量。我必须承认我弄错了:如果娜塔丽娅是丹特斯的妻子,她会更幸福。这就是我为什么日甚一日地仇恨这个漂亮的男人。假如他在她眼里不是一个令人心疼的人,他就不会令她想起我和他之间在外表上的每一点不同。如果我将娜塔丽娅带到乡村去,我就可以避免这种对我不利的比较,而娜塔丽娅也就不会过多地注意我的丑陋。不,我在欺骗自己——见到美人一次,就足以使人永远难忘。
我本来就不应该结婚。我想和别人一样生活,但这种生活不是为我的。我像别人一样,决不会允许妻子有一个情夫而假装自己不知道。我也像别人一样,不可能拥有许多清扫而向自己的妻子隐瞒。
我向娜塔丽娅建议,邀请阿莎同我们一起上床,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因为我们的夫妻关系中又多了一道裂缝。娜塔丽娅讥讽地说:“你比我想象的更肮脏。”我不该企图将自己的妻子变得好色淫荡,但在当时,似乎没有什么比两姐妹抚摸她们所爱的同一个男人更自然的事了。
在这之前一天,我向阿莎提出同样的建议。她很惊奇:“你要对我们俩干什么?”我滔滔不绝地向她解释,于是她热情地说:“我要你想要的一切!”这是一个可爱的女人的最理想的回答。而且她立刻又问我,如果娜塔丽娅在生孩子时死去,我会不会娶她。我在一刹那间想象了娜塔丽娅的死亡,但是恐惧悄悄地袭过我的全身,即使在我想到自己的死亡时也未曾有过这种感觉。
◎第二十八篇
那年夏天,卡特琳同丹特斯相好,阿莎爱上了阿卡什卡,我让这姐妹俩在我们的隐居处分开居住。但是到了秋天,我就将她们弄到手了。
我看到丹特斯和卡特琳成了情人,意味深长地互相触摸,厚颜无耻地眉目传情——假如不是他们,我会注意到新成为情人的人之间那种引人注目的奇特性。无论他们可能怎样地掩饰亲见状,在旁观者眼里总能洞若观火。所以,假如情人们真的希望掩饰他们的关系,他们就不应该在社交场合一起露面,而是私下里幽会。因为在社交场合总会出现一个人,他会发现和意识到男女之间的亲密关系。而只要有一个人知道,整个社交圈就明显地全都会知道。
那就是为什么我对娜塔丽娅如此肯定。我继续观察她和丹特斯。在丹特斯那贪婪的目光里,我看见的不是拥有者的渴望,而是渴望拥有,我在所有的男人看着娜塔丽娅时的目光中都发现这种渴望。相同的情况也会发生在娜塔丽娅身上。我熟悉她在等待做爱时甜蜜的嘴唇上显现的那种微笑,但是在丹特斯面前,她的脸上并未出现过这种微笑,而我始终警觉地注视着。这种微笑最终不可避免地会出现一次。娜塔丽娅并未意识到她那肉欲微笑的存在——我并未有目的地告诉她,而是在手里秘密地藏着一张王牌。我向上帝祈祷,最好是不需要打出这张王牌去。
◎第二十九篇
卡特琳不让我进她的卧室了,并且开始在夜里锁门。我似乎感到有人偷走了原先完全属于我的某件东西。这是我开始真正地仇视丹特斯的时候。
我每天夜里去查看她的房门,有一次我发现门未锁上。我走了进去,卡特琳却尖声喊叫起来,并且拉过毯子遮住自己的身体,正因为如此,我才更想要得到她了。我浑身都是怨恨,因为她装得好像我从来没有同她做爱过似的。当一个曾经属于我的女人突然敢变得难以企及,我简直无法忍受。根据我的思维方式,同我至少做爱过一次的女人是永远属于我的。所以男人总是希望自己的妻子是个处女,因为任何一个男人,只要他拥有过一个女人,就对她此后终生拥有权力,无论她是否明白这一点。
卡特琳张开嘴叫得更响了,但是我迅捷地伸出手打了她一个耳光。她压抑住尖叫,抽泣起来。
“我恨你,你让人讨厌。猴子你听着:我怀上了丹特斯的孩子——明白了吗?”她咬牙切齿地说。
我好不容易才忍住没用指甲掐进她那长长的脖子。我立刻想到,社交圈里要出丑闻了,流言蜚语会损害我的家庭荣誉。我知道,我的敌人们会传播谣言,说这孩子是我的。解决问题和避免丑闻的唯一办法是让丹特斯娶她,如果他拒绝,我就朝他动手。另外,他同卡特琳结婚可以减少他对娜塔丽娅的诱惑,至少在那个时候看来如此。但是我需要找到一个借口来向他挑战,而且又不向社交圈揭示真正的原因,另外还要让丹特斯知道,我可以收回挑战,条件是他必须同卡特琳结婚。
“没有陪嫁的老姑娘,你真的希望丹特斯娶你吗?”我问卡特琳。
“即使他不娶我,我仍然属于他。”卡特琳一面抽泣,面害怕地看着我。
她的瞳仁里反射着蜡烛的光焰,“她的双眼燃起了火焰”,这句话用在此刻相当确切。
“我会送你到庄园去。至于他,他除了你以外还有许多女人。我不能让你损害我的名声。你明天就离开。”
于是她开始恳求我,让她留下至少一个星期。我等到她恳求得够了,突然改变了语调,温柔地问她:
“你会嫁给他吗?”
“我情愿为之付出生命!”她激动地喊起来,热泪从她的眼眶里又一次滚滚而出。
我用一种坚定的声音说,“我能让他娶你。”
她圆睁起双眼,嘴巴也张开了:
“真的?你能?”她脸上放光了。“我会一辈子为你祈祷!”
“那么别拒绝我。”我说着就拉下了她身上裹的毯子。她将身体给缩成一团,浑身发抖。一刹那间我觉得很对不起她,但是我的情欲并未消失,所以我不停地向她保证,我会安排她的婚礼,也不会将她送到庄园去。她停止了反抗,因为我答应她,婚礼可以在门月底或1月初举行——届时她的肚子明显大了,丑闻也是不可避免的。我在脑子里迅速地计算了一下,我那明确无疑的保证使她相信了。
她相信了我,并且将身体放松了。她不再发抖,但是像死人一样地躺着。
我耍出了我的手段,我的丰富经验使她不再抵抗。除此之外,她的身体很快乐地认出了我。
在最后一次痉挛之后,她又开始抽泣了——卡特琳的痛苦是她的身体做不到忠实于爱情。
◎第三十篇
为了向丹特斯挑战,我开始摆出一副嫉妒的模样,或者说我每次看到他在娜塔丽娅身边出现时就显出嫉妒。我很容易扮演这个角色,任何时候只要一有机会,我就跟他过不去。我不得不承认,他维护了自己的尊严,用智慧来反击我。这使我更加生气,于是我就粗鲁地对待他。
我又接到了一封匿名信,信的内容就像我在几个月前接到的一样。但是这一次手抄的副本送到了我的每一个熟人手中,大家都看到了。我立即想出了一个计划——指责是丹特斯写了这封匿名信,用它作为借口来向丹特斯挑起决斗。我在同一天向他发出了挑战,而当他的“老爸”到我这里来恳求怜悯他的“孩子”时,我就提出了我的条件。老头子发誓说,他会说服他的养子,两个星期之内就向卡特琳求婚。
◎第三十一篇
正如已经死去的德尔维格曾经说过,我的孩子都很可爱。他们是我家庭生活的保卫者,也能使他们的母亲远离诱惑。孩子越多越好。至于我,她的每一次怀孕都像是一次大赦,为我寻花问柳提供了借口。
我爱娜塔丽娅圆滚滚的腹部,那上面肚脐不见了,只留下一块深色的斑记。她的下身隐没在腹部下面,带着一种新的、怀孕的气味。
当我第一次看到玛什卡时,看到她小小的、粉红色的身体,我激动得浑身发抖,因为欢娱奇迹般地转化成了生命,转化为人。想起任何一个人都是欢乐和激动的结果,真是令人高兴。至少男人都是这样的。
娜塔丽哑相信,只要她达到了高潮,就能怀孕了。再者,她认为性高潮应该强烈到能使她感觉到子宫的运动。她知道我的愿望是要更多的孩子。娜塔丽娅可能是处心积虑说这些话的,她要我永远能让她进入高潮。但是她总是很难进入高潮。我们婚后的时间越长,我越少兴趣去付出努力。我的大脑强迫自己要热情;它说,我不应该造成妻子的不满足,否则就会将她推向情人的怀抱。
首先,我感兴趣的是压倒她天性中的懒散淡恬,重振我的情人艺术。但是一旦我向自己证明了这种能力,我就要在其他女人身上施展这种艺术了。所以,当我在半夜醒来,听到娜塔丽娅一面手淫,一面克制自己的呻吟以免惊醒我时,我感到松了一口气。
但是她如果和丹特斯在一起,她就不必自慰了,而是日夜性交。有时我似乎发疯了。无论我想什么事情,最后总要想到丹特斯。如果我杀了他,我就能开始一种新的生活,一种宁静而虔诚的生活。我就能保持对娜塔丽娅的忠诚。我在婚前体验的就是同一种感情——相信我的确能获得幸福,但是这现在却要取决于丹特斯的死亡。我将摆脱我的一切罪孽、恶行、欲望,甚至是债务。
等待着不可避免的决斗,我变得神经质了,而且脾气暴躁。怪不得——每一个人都在我背后窃窃私语,飞短流长。
我的暴躁脾气也用来对付我的孩子们,无论他们犯了多么微不足道的过失,我都会抓起烨木棍。我的心里翻腾着怜悯,但是我的手却被魔鬼操纵着。当我第一次掀起玛莎的裙子,用烨木棍打了她两下,她哇哇大哭,“我再也不那样做了!”这时娜塔丽娅飞跑着冲进房间,从我的手里夺过烨木棍,将她的女儿带走了。我坐在扶手挎里,整夜泥塑木雕般地坐着。现在我要抽打孩子时就把门锁上,娜塔丽娅尖声叫喊,说我是发疯的畜牲,是她们的敌人,不是一位父亲。谁知道,也许她是对的。
我没有时间陪伴孩子。写作与女人使我很少有时间同玛什卡和沙什卡一起做游戏。格里斯卡和娜塔丽娅仍然处于无意识的婴儿期,我无法为他们做些什么。我从他们身上能得到的最大快乐是我可以在客人面前展示他们。我为他们感到十分骄傲,就像我在做了一首好诗之后一样。我到婴儿室去,把他们从小床上抱出来,一个接一个地将他们抱到起居室去,让客人们看,客人们一看到孩子就立刻安静下来。孩子们的脸使人想起小猫的脸,客人们挨个儿地被孩子迷住了。但是在一般情况下我讨厌孩子,尽量远离他们。他们的哭声和大惊小怪声,他们生病占用了我的时间,使我无法全神贯注于任何事情。如果是半个小时,我会有足够的耐心,但是接着我就会逃开。我无法忍受看着孩子们受罪,即使是像出牙齿这样难以避免而又没有危险的痛苦。我会束手无策地朝着他们掉眼泪,我的心被怜悯撕成碎片,我感到生出他们来是我的罪过。我生下孩子,根本不考虑到他们将来会受苦,而是尽量避免自己受苦;我避免因嫉妒娜塔丽娅而产生的痛苦,避免由于快感被中断而产生的痛苦。我常常看着他们的小手、小腿、小脸,心知他们是我的骨血,这使我充满了诗意的赞叹。但是不久又换了一种受欺骗的感觉,像是被关进笼子,被锁在里面。对孩子负有永久性的责任,这是一个笼子,我永远不可能逃出这个笼子。
责任压迫着我,尽管是我自愿选择的。我被人类的习惯弄昏了头,亦步亦趋,忘了自己的大脑发出的警告。
现在我相信了,我的家庭生活不会产生好结果。如此忏悔,也不会增加我做父亲的感觉。
以前,我只知道维护我自己的名誉,后来我也开始维护妻子的名誉,现在我还必须关心我的孩子们和妻姐们的名誉。自从我结婚以来,我必须维护的名誉范围如此之广,以至于不可思议地到处碰到。我不得不每时每刻警惕着。丹特斯的存在本身就侵害了我的名誉,所以我应该毫不迟延地与他决斗。
沙皇对我说,如果我死了,他会照顾娜塔丽娅和孩子们,似乎这一切都是预先决定了的。这同样也是对我的名誉的侵犯,因为这种关心纯粹属于对一个外室的关心。我笨拙地、尽可能清楚地向他表达了这个意思。他从扶手椅中站了起来,对我说,谈话结束了。他害怕贝佐勃拉索夫事件会重演,所以企图尽快地将我摆脱。
◎第三十二篇
裸露的乳房明确无疑地要求人去吻它,而乳头周围的乳晕则是神性的符号。
◎第三十三篇
女人身体的不朽并非在它本身,而在于女人广采博收。男人的身体不用挺立就能显出它的性质。回回女人们都会装假:社交圈的贵妇们假装她们不想作假,而妓女们则假装她们在作假。
◎第三十五篇
有两种快乐:一种是当你到一个女人那儿去时心里充满着急不可耐的期待,另一种是当你从一个女人那儿回来时摆脱了她,也摆脱了欲望。
◎第三十六篇
你很快就会在黑暗中不看妻子的身体就与她同房,懒得连蜡烛也不肯点。换句话说,你只是摸索着感受到妻子的身体,却忘记了情感进发。那种凝视着她、闻着她身上气息时的审美追求都消失了。但是,如果我作一下努力,克服自己的懒惰,点亮足够的蜡烛去驱散黑暗,不是单纯地同房,而是用新鲜的眼光来凝视她,那么我就能重新唤起对妻子的追求。或许这并不是用过去的力量,而是用同一种欢愉。
然而,渴望能有一种强烈的赞叹,却将我引导到不认识的、从未见过面的女人那儿去,即使为了保住娜塔丽娅的爱情,我也不甘心放弃那种快感的力量。
◎第三十七篇
M伯爵从巴黎回来,我跑去问他关于女人的事。他说,那里的女人都漂亮得令人吃惊,甚至连街上的妓女看上去也像女王一样。
“你试了多少个?”我好奇地问。
“一个也没有。”他回答说。
我想象着如果我是他会怎样,所以发脾气地问他:“你怎么可以失去这样的机会呢?”
我表达了我对他动作迟钝的惊奇,抱怨他在巴黎浪费了时间。M伯爵一言不发,只是悲哀地看着我。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至少找一个?”我按捺不住地问他。
因为我爱自己的妻子,这就是为什么。”伯爵回答:在这样一个简单的解释面前,我感到无地自容。
◎第三十八篇
认识到并非一切女人都想要我,这个念头真使我感到不舒服。
◎第三十九篇
同我有性关系和性感情的任何一位情人都是一整个世界,上帝将我安排在这个世界里。当我同时有几个情人时,我常常从一个世界走到另一个世界。这使我变成了一个撒谎者,因为每一个女人都想成为我的唯一情人。至少每一个女人都要我肯定,她是我真正爱的,而同其余女人都只是玩玩而且。这种信念使一个女人不仅从身体上、而且在灵魂上也属于我。我对她们中的每一个人都说我只爱她,而这是神圣的真理,因为在消魂时刻,我是真诚地爱上了同我共享欢乐的女人。
◎第四十篇
当我厌倦于同一个女人的身体时,它对我来说已经不是这个女人的身体了。好色的罪过与甜蜜之处在于它教我们对抗自然。根据自然的规律,肉欲必定在婚姻中死去,服从于其他各种感情:温柔,爱孩子,友谊。好色又教会我们,一个新的女人身体会使肉欲复活。但是道德生活只允许肉欲存在一个很短的时期,必须让男人和女人走到丈夫与妻子的位置,以便孕育子女。肉欲在婚姻中很快消声匿迹,尽管丈夫和妻子根据他们的需要,时时相互制造一些甜蜜的激动。他们面前的道路要穿过习惯的荒野,那地方一度由于爱情的颤抖而鲜花怒放过。
婚前放荡堕落的生活教我不是崇拜女人身体,而是崇拜各种女人的身体。我曾经尝到过对消退的激情的补偿,现在作为一个已婚男人,我更需要它了。
单身时没有尝试过各种女人的人,婚后的肉欲消退得较慢。所以他们并不注意到我说的补偿,等到他们想要尝试时,就已经太晚了,因为他们已经步入老年。我对妻子的激情在婚后一个月就消失了。娜塔丽娅甚至还没来得及使自己熟悉作为已婚女人的新地位。仅仅是想到,如果我始终忠于妻子,我此生就不再能尝试另一个女人的身体,这一想法比想到不可避免的死亡更令我感到恐怖。
◎第四十一篇
亚当和夏娃在尝了禁果之后就懂得了羞耻,为自己赤身裸体而害羞。羞耻心是魔鬼制造的,但是上帝却因此认定他们由于懂得羞耻而犯了罪。因为他们不服从上帝,所以上帝将他们驱逐出乐园,但是将快乐留给他们作为安慰。亚当和夏娃在交合中并不感到羞耻,而对这种羞耻的无知使他们想起在天堂里的日子。情人们也是一样——他们无耻地在各自身上寻找天堂。但是魔鬼并没有休息,它创造了由于羞耻心而惊慌的人类社会。
上帝允许男人有一个妻子,知道罪孽的颤抖很快就会过去,但是并不允许他同任何新的女人私通。罪恶复苏了,并且持续了下来,其缘故是社会提供了各种女人。人类是上帝的创造,而人类社会是魔鬼的创造。
由于违反了上帝的禁令,上帝不仅将亚当和夏娃逐出乐园,而且将禁令增加到十条。你哪怕只违反其中的一条,就不能上天堂。我已经违反了关于通好的一条,还准备违反第二条,即杀人,干掉丹特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