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奇怪,你一到大旅馆的酒吧间里,就有种了不起的高雅的感觉,”我说。

“当今,只有酒吧侍者和赛马骑师还是彬彬有礼的。”

“不管怎么粗俗的旅馆,酒吧间总是很高雅的。”

“很怪。”

“酒吧侍者总是很有风度。”

“你知道,”勃莱特说,“这是真的。他只有十九岁,想不到吧?”

我们碰了碰并排摆在酒吧柜上的两个酒杯。酒杯冰凉,外面结着水珠。挂着窗帘的窗户外面却是马德里的酷暑。

“我喜欢在马丁尼酒里加只橄榄,”我对酒吧侍者说。

“您说得对,先生。来了。”

“谢谢。”

“您知道,我应该事先问您的。”

侍者走到酒吧柜的另一头,这样就听不到我们的谈话了。马丁尼酒杯搁在木制柜台上,勃莱特凑上去喝了一口。她然后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以后,她的手不哆嗦了,能稳当地端起酒杯。

“好酒。这酒吧间不错吧?”

“凡是酒吧间都不错。”

“你知道,起初我都不信。他生在一九〇五年。那时候,我已经在巴黎上学了。你想想看。”

“你凭什么要我想这事呢?”

“别装傻啦。请位夫人吃杯酒好吗?”

“给我们再来两杯马丁尼。”

“还是刚才的那种,先生?”

“那两杯酒非常可口。”勃莱特对他微微一笑。

“谢谢您,夫人。”

“好,祝你健康,”勃莱特说。

“祝你健康!”

“你知道,”勃莱特说,“在我之前,他只和两个女人来往过。过去除了斗牛,他对别的从不感兴趣。”

“他来日方长。”“我不明白。他眼里只有我。什么节日活动,都不在意。”“哦,只有你。”“是的。只有我。”“我还以为你不再提这件事了呢。”“有什么法子?”“别说了,把它锁在你的心坎里吧!”

“我只不过转弯抹角地提一下罢了。你知道,我心里感到怪舒坦的,杰克。”

“本该如此,”

“你知道,决心不做坏女人使我感到很舒坦。”

“是的。”

“这种做人的准则多少可以取代上帝。”

“有些人信上帝,”我说。“为数不少哩。”

“上帝和我从来没有什么缘分。”

“我们要不要再来两杯马了尼酒?”

侍者又调制了两杯马丁尼洒,倒进两个干净杯子。

“我们到哪儿吃饭去?”我问勃莱特。酒吧间里很凉快,从窗子里可以感到外面很热。

“就在这儿?”勃莱特问。

“在旅馆里太没意思。你知道一家叫博廷的饭店吗?”我问侍者。

“知道,先生。要不要我给您抄张地址?”

“谢谢你了。”

我们在博廷饭店楼上用餐。这是世界上最佳餐厅之一。我们吃烤乳猪,喝里奥哈酒。勃莱特没有吃多少。她向来吃不了许多。我饱餐了一顿,喝了三瓶里奥哈酒。

“你觉得怎么样,杰克?”勃莱特问。“我的上帝!你这顿饭吃了多少啊!”“我感觉很好。你要来道甜点心吗?”“哟,不要。”勃莱特抽着烟。

“你喜欢吃,是不是?”她说。

“是的,”我说。“我喜欢做很多事情。”

“你喜欢做什么?”

“哦,”我说,“我喜欢做很多事情,你要来道甜点心吗?”

“你问过我一次了,”勃莱特说。

“对,”我说。“我问过了。我们再来一瓶里奥哈酒吧!”

“这酒很好。”

“你没有喝多少,”我说。

“我喝了不少。你没留神就是。”

“我们再要两瓶吧,”我说。酒送来了。我在自己的杯子里倒了一点儿,然后给勃莱特倒了一杯,最后把我自己的杯子倒满。我们碰杯。

“祝你健康!”勃莱特说。我干了一杯,又倒了一杯。勃莱特伸手按在我胳臂上。

“别喝醉了,杰克,”她说。“你用不着喝醉啊。”

“你怎么知道?”

“别这样,”她说。“你的一切都会顺利的。”

“我不想喝醉,”我说。“我只不过在喝一点儿葡萄酒。我喜欢喝。”

“别喝醉了,”她说。“杰克,别喝醉酒。”

“想坐车去兜凤吗?”我说。“想不想在城里兜一圈?”

“好,”勃莱特说。“我还没有观光过马德里。我应该看看去。”

“我把这喝了,”我说。

我们下楼,穿过楼下餐厅来到街上。一位侍者去雇车了。天气炎热、晴朗。大街的一头有一小片有树木草地的广场,出租汽车就停在那里。一辆汽车沿街开来,侍者的上半身探出在一边的车窗外。我给了他小费,吩咐司机朝什么地方开,然后上车在勃莱特身边坐下。汽车沿街开去。我靠后坐稳。勃莱特挪身紧靠着我。我们紧紧偎依着坐在一起。我用一条胳臂搂住她,她舒适地靠在我身上。天气酷热,阳光普照,房屋白得刺眼,我们拐上大马路。

“唉,杰克,”勃莱特说,“我们要能在一起该多好。”前面,有个穿着卡其制服的骑警在指挥交通。他举起警棍。车子突然慢下来,使勃莱特紧偎在我身上。“是啊,”我说。“这么想想不也很好吗?”

━━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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