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pains真他妈的不bon(中用),”雷德说。
过会儿我们就看见那两个copains撤了下来,来到了我们大部队里。我们队伍里那几个法国人都又羞又恼。
“Onpeutleseusiller(能不能把他们毙了)?”克劳德问。
“不。我们不枪毙酒鬼。”
“Encoreuncoupmanqué”奥尼这么一说,大家的气才平了些,不过总还不大愉快。
那前头一个copain衬衫口袋里藏着一啤酒,就在他站住举枪致敬时,酒瓶露了出来。他说:“MonCapitaineonafait,unvéritablemassaore(我的队长,这一下杀得可真痛快)。”
“住嘴,”奥尼说。“把你们的家伙给我。”
“可我们给你们充当了右翼呢,”那copain一副洪亮的嗓音说道。
“你们顶个屁,”克劳德说。“两位可尊敬的酒鬼先生,给我闭上嘴巴滚蛋吧。”
“Maisonabattu(可我们打了啊)。”
“还打呢,放你的屁,”马塞尔说。“foutmoilecamp(给我滚)。”
“Onpeutfusillerlescopains(能不能把这两个朋友毙了)?”雷德问。他就会像鹦鹉学舌。
“你也给我住嘴,”我说。“克劳德,我说好了要给他们两辆vélos的。”
“不错,”克劳德说。
“你跟我去,拿两辆最坏的给他们,把那个德国鬼子连同vélos也一起给收拾了。你们其余的人继续封锁道路。”
“当年的老章程可不是这样办的,”一个copain说。
“当年的老章程今后就不能照搬了。反正当年的你恐怕也是个醉糊涂。”
我们先到公路上去处理那个德国人。他没有死,可是两肺都给打穿了。我们对他尽量和悦相待,扶他躺下时尽量让他躺舒服,我替他脱去了上衣衬衫,我们替他在伤口上洒了消炎粉,克劳德还用急救包替他作了包扎。他的面孔长得很讨人喜欢,看上去他至多不过十七岁。他想要说话,可是说不出来。他一向听惯了临到这种局面应该如何对待,如今就极力想照着去做。
克劳德从死人身上剥下了两件上衣,替他做了个枕头。然后抚了下他的脑袋,拉起手来替他按按脉搏。那小伙子两眼一直望着他,却说不出话。小伙子的目光始终也没有离开过他,克劳德俯下身去在他前额上亲了亲。
“把路上那辆自行车搬走,”我对两个copains说。
“Cettoputainguerre(这该死的战争),”克劳德说。“这混蛋透顶的战争。”
小伙子不知道是我给了他那一枪,所以也不特别怕我。我也去按了按他的脉搏,这才明白克劳德何以会有那样的举动了。我这个人要是懂事些的话,就应该也去把他亲亲。可是这种事情往往当时不会想到,结果就成了终生的遗憾。
“我想留下陪他会儿,”克劳德说。
“真太感谢你了,”我说。我便去树木背后,到那四辆自行车的藏处,见那两个copains早已像两只乌鸦一样在那儿站着了。
“这一辆,还有这一辆,你们拿去,foutemoilecamp(给我滚)。”我剥下了他们的臂章,塞进自己的口袋。
“可我们打了呀。这就该得两辆。”
“给我滚,”我说。“听见没有?给我滚。”
他们失望地走了。
从小餐馆里出来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问我要那辆新的自行车。
“我的那辆今儿早上给他们抢走了。”
“好吧。拿去吧。”
“还有两辆怎么办?”
“快走吧,这会儿别到公路上来,大军随后就到。”
“可你们不就是大军吗。”
“不,”我说。“很遗憾,我们可并不是大军。”
那孩子骑上了一点都没有损伤的自行车,踏到小餐馆里去了。我就顶着炎夏的天空,回到农家场院里,等我们的先头部队开来。我当时的心情真是坏得不能再坏了。不过更坏的心情其实还是会有的。真的,我敢肯定会有。
“我们今儿晚上到不到城里去?”雷德问我。
“去呀。部队是从西边来的,这会儿也该把城拿下来了。你不听见声音吗?”
“当然听见。中午以后就听见了。这个城好吗?”
“等大军一到,我们联系上以后,顺着小餐馆前面的那条路一直往前走,你就可以看到了。”我在地图上指给他看。“只要走上约莫一英里路就可以看到了。看见吗,一转过那个弯,地势就低下去了?”
“我们还打吗?”
“今儿不打了。”
“你还有衬衫吗?”
“比这一件还脏呢。”
“再脏也不会比这一件更脏了。你脱下来我去洗一洗。天这么热,要是到你该穿的时候还没干透,穿上去也没关系。你心里不痛快?”
“是啊。很不痛快。”
“克劳德怎么还不来?”
“他要陪着中了我枪的那个孩子,看他合眼。”
“是个孩子?”
“是啊。”
“唉,真要命,”雷德说。
过了一会儿克劳德推着两辆vélos回来了。他把小伙子的feldbuch交给了我。
“你的衬衫也脱下来交给我去洗洗干净吧,克劳德。我和奥尼的已经洗过了,这会儿都快干了。”
“多谢你了,雷德,”克劳德说。“酒还有剩吗?”
“我们又找到了几瓶,还有些香肠。”
“好极了,”克劳德说。他心里也正郁郁不乐,排解不开呢。
“等大军过来了以后,我们打算到城里去一次。从这儿过去,只要走一英里多一点的路就到了,”雷德告诉他说。
“我以前去过,”克劳德说。“这个城不赖。”
“我们今天不打了。”
“那明天再打。”
“可能明天就用不着打了。”
“可能。”
“打起点兴致来吧。”
“别胡说。我这不是挺高兴的吗。”
“那好,”雷德说。“这啤酒和这点香肠你拿着,我马上去洗衬衫。”
“多谢你了,”克劳德说。我们把酒对半分着喝了,可是谁也喝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