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着红巾,左手握着剑,把那条红巾在牛面前展开,他呼唤着牛。
牛看看他。
他凶狠地往后一仰,摇晃着展开的红法兰绒。
公牛看到了红巾。在弧光灯下,那条红巾鲜红鲜红的。公牛把蹄子并拢了。
它冲了过来。呼!牛冲来的时候,曼纽尔转了个身,举起红巾,让红巾从牛角上过去,从头掠过宽阔的牛背一直到尾巴。公牛这一次冲得四脚腾空。曼纽尔没有动。
这一下结束的时候,公牛象条转过墙角的猫似地转了个身,把脸朝着曼纽尔。
它又采取攻势了。它的那种迟钝的状态消失了。曼纽尔看到又有鲜血亮闪闪地从黑色的肩膀淌下来,顺着牛腿往下滴。他把剑从红巾上拔出来,握在右手。左手把红巾握得低低的,他偏向左边。唤了一声牛。牛腿并拢了,牛眼睛盯着红巾。牛冲了过来,曼纽尔想。哟!
他见牛冲过来,便顺势一转,把红巾在公牛前面挥过去,他双脚站稳,剑跟着那曲线,在弧光灯下闪出一点亮光。
这一下自然挥巾①刚结束,牛再一次冲了过来,曼纽尔提起红巾作了一次胸前挥巾。公牛稳稳地在提起的红巾下②从他胸前冲过去。曼纽尔把头往后一仰,躲开卡嗒卡嗒响着的短枪杆。公牛从他旁边经过,它那发烫的黑身体擦过了他的胸膛。
该死的,太近了,曼纽尔想。俯在围栏上的舒里托对吉卜赛人匆匆说了几句话,吉卜赛人拿着件披风朝曼纽尔快步跑来。舒里托把帽子拉得很低,从场地那头望着曼纽尔。
曼纽尔又面对着公牛,红巾低低地握在左边。公牛一看见红巾就低下了头。
“要是贝尔蒙特来这么一招,人们肯定会发狂,”雷塔纳的手下说。
舒里托没接口。他正注视着站在场地中央的曼纽尔。
“老板打哪儿找来这么个家伙?”雷塔纳的手下问道。
“从医院里,”舒里托说。
“他该死的马上又要去那儿了,”雷塔纳的手下说。
舒里托转过脸去看着他。
“敲敲这个,”他指着围栏说。③
①自然挥巾(pasenatural):剑手左手持巾,右手垂直持剑。剑头朝下,靠近右腿,身体略向左倾,让牛从左侧冲过。
②胸前挥巾(pasedepecho):剑手高举披风,从外伸向身边,引牛冲来,让牛角从胸前擦过。
③一种迷信,说了不吉利的话,要敲敲木板,免得应验。
“我只是开玩笑啊,老兄,”雷塔纳的手下说。
“敲敲木板。”
雷塔纳的手下向前俯下身子在围栏上敲了三次。
“瞧这场搏斗吧,”舒里托说。
在场地中央,弧光灯下,曼纽尔面对着公牛跪着,当他双手举起红巾的时候,公牛又翘着尾巴冲过来了。
曼纽尔一转身躲开了,当牛再次冲过来的时候,把红巾绕着自己挥了半圈,把牛也逗得跪了下来。
“嗬,那家伙还是个了不起的斗牛士呢,”雷塔纳的手下说。
“不,他不是,”舒里托说。
曼纽尔站起身来,左手拿着红巾,右手握着剑,接受了从黑漆漆的观众席上发出的喝彩声。
公牛不再跪着,却弓起身子,站在那儿等待,头低低地耷拉着。
舒里托对斗牛队里另外两个小伙子说了些什么,他们跑到场上,拿了披风站在曼纽尔背后。现在他背后有了四个人了。
自从他第一次拿着红巾出场,埃尔南德斯就跟着他。富恩台斯站在那儿注视着,把披风紧靠身子拿着。他身材高高的,很气闲地站着,用懒洋洋的眼神观看着。现在这两个人走了过来。埃尔南德斯叫他们一人一边站着。曼纽尔独自一人面对着公牛。
曼纽尔挥手叫拿披风的人往后退。他们小心翼翼地退后几步,只见他脸色发白,直冒着汗。
难道他们连应该后退都不知道吗?在牛已经镇住,可以把它干掉的时候,还要用披风来引牛注意吗?没这类事就已经够他心烦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