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清早检查?”戈依达大吃一惊,说。

“我说得不对吗?”

“说得对。”戈依达拿起信封,把照片晃了晃,看了看,就收进公文包里。“你太聪明了。”

“我本来可以挂电话说的,你跑了很久,跳一跳吧!”

“这是目前首先要办的一件凶杀案。死者是银行经理,一出家门就被击毙了。”

“这种事常有。”

“别厚颜无耻,这可不合你的身份。”

“哪个密探负责这个案子?”

“莫斯科市刑事侦查局,他们人不坏,很努力。”

“亲爱的伊戈尔,快说吧,别扯橡皮筋啦。”古罗夫抓起窗台上的烟灰缸。

“你懂吗,一家银行破产,没有支付能力,这是很普通的事。从各方面看,死者是个正派人,最近一个月他卖掉了一座别墅、两部汽车,尽力还债……他的妻子和女儿不是住在澳大利亚,就是住在德国。好像他弟弟受到过警告,说他如果在两个星期之内不付出五十万美金的话,那么一个月以后他将和死去的哥哥葬在一起。”

“他弟弟在哪里工作?他能付出这么一大笔钱吗?”古罗夫关切地望了侦查员一眼,问道:

“弟弟是同一家银行的董事。”

“你说他似乎收到过警告信,他到底收没收到?”

“有人打电话告诉我,说他收到过。他们两兄弟姓阿里亚辛,死去的哥哥名叫阿纳托里,活着的弟弟叫波里斯。我审问过他,顺便问过他,他哥哥死后有没有人威胁过他,向他提过什么要求?他竭力否认!我觉得他是在撒谎,他害怕。”

“阿里亚辛成家没有?”

“没有,他是单身。”

“把他的全部资料给我吧。”

侦查员开始写,密探则继续往下说:

“你出什么事啦,伊戈尔?你不是聪明人吗,怎么在两棵枞树中间迷了路呢?”

“你给我解释一下。”侦查员把写有波里斯·阿里亚辛的全部材料的一页纸,递给古罗夫。

“单靠卖去一座别墅、两辆汽车,是还不清银行所欠的债的。死者打算逃往国外,但据我的当事人说,贪婪毁了这位公子哥儿。他本应该抛弃一切飞走的。”

“别欺侮人,列夫·伊凡诺维奇,我想过此事。从各方面来判断,死者是个聪明而又小心谨慎的人,但别人抓住了他,掐住了他的脖子,他企图不还清银行的全部债款,而只还某几笔具体的债款。搜查他的住所时,没有发现外国护照,可死者本来是有的。有理由假定他的护照连同他的机票一起被人拿走了。”

“很可能,死者已将一笔很大数目的款子转到了他弟弟的名下,黑手党解决了他一个,又转而对付另一个了。你哨声一吹就开球。今天上午将军说他怀疑刑事犯罪机构里面……”

“出现了新的组织,”侦查员打断他的话,“分析人员得出结论,已经建立了一个讨债的组织。”

“对,我们把这个组织叫做‘生活服务部’。”

“那么火葬场就该挂出一块透明标牌:‘欢迎光临’。”

“可你却说我厚颜无耻。”古罗夫把烟熄了,站了起来,把烟灰缸往纸篓里抖了抖,然后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很可能我们正是要与这个‘服务部’打交道。银行的债主中有熟人吗?”

“叶戈尔·弗拉基米罗维奇·雅申。”

“老朋友!我对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他在总统保卫局。有意思的是他怎么搞到金融界去了呢?我说远了。既然民警局和检察院都知道有人在开始集中索债,那么‘服务部’的领导肯定事先得到了警告。”古罗夫坐下来,叹息一声。“我的处境,说轻一点,也是糟透了。”

斯坦尼斯拉夫·克里亚奇科坐在自己的办公桌旁写东西,古罗夫则在办公室里一边走来走去,一边口授:

“对阿里亚辛建立户外观察,监听他的电话。”

“谁去执行?”克里亚奇科冷淡地问道:“谁去同检察长斗呢?”

“奥尔洛夫中将。”

“把玩笑话也写上吗?”

“写上,写上,”古罗夫嘟嘟哝哝说道,“如果局长和我们心爱的朋友认为,他参加目前的工作仅限于作一般性的指示,那他就大错特错了。”

“将军就大错特错了,”克里亚奇科重复了一遍,不过他写的当然是另一番话。

古罗夫对玩笑没有反应,他继续往下说去:

“特别需要指出的是,设计人员感兴趣的,主要看是否对阿里亚辛进行了观察。一旦观察被发现,应该将注意力从阿里亚辛那里转移到进行观察的人身上,而且马上向设计人员报告。写好了吗?”

“纸上写什么都是受得了的。”

“访问阿里亚辛的住所,并检查它里面是否安装了窃听装置。”

“也许,访问一词需要作一番解释才行?”

“我不是扫盲学校的老师,不打算教这些专业人员如何钻进住所里去。他们可以切断电话,然后派个师傅进去,或者找个别的借口进去。”古罗夫开始发怒了,不过还是说道:“你说得对,访问与拜访,拜谒差不多,所以绝对不合适。你就简单地写上‘检查’吧,看阿里亚辛的住所里是否有窃听装置。”

“万一有呢?”什么都喜欢问得一清二楚的克里亚奇科问道。

“那就糟了,反间谍局是不会承认的,我们只会猜想是谁安的窃听器。不是同行,就是刑事犯中有威信的头目。我们是不会指示在这方面搞间谍活动的。”

“其实正是间谍才可以查出具体的结果来。”克里亚奇科忍不住说道。

“你是聪明人,但也是个傻瓜,”古罗夫反驳说,“我并没说在这种工作上不搞间谍活动。我要一个在任何时候都可以提供给正副部长、甚至新闻记者的公文包,让这些记者认为没有什么不让他们知道的秘密,也不应该有任何秘密。坐探搞来的情报和对情报的分析我们将分开保存。”

“我的助手所没有达到应有的水平。”克里亚奇科说道。

“我在猜。我想,即便是我的哈里托诺夫,刑事犯头头利亚列克的右手,也帮不了多少忙。在最好的情况下人家可以给我们指一指房门,但开门却谁也帮不了忙。斯坦尼斯拉夫,你觉得什么人能够组织起这么个‘服务部’来呢?”

克里亚奇科把自来水笔放下,把公文包推开,沉思起来。古罗夫耐心地等着,不慌不忙地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

“不是正在守法的小偷,他们很保守,对新玩意儿很警惕,甚至觉得很难忍受,因为他们的威信依靠的是古老的偷窃方法。”

“然而这人得在一定的范围里有份量才行,否则他马上就会被人盯死并受到讹诈的。”古罗夫说道。

“要不他就是过去克格勃的人,也就是说是很了解坐探工作原则的人!”克里亚奇科停顿了一下,“我们假定他是干我这一行当的,一名高级侦探。首要的,最复杂的事是挑选人。为了防止渗进坐探,我认为身边最多不超过三个人,最好是不让他们相互知道。”

“我同意,对他们三个都要信任,但对他们每个人都要监督,”古罗夫补充说,“三个中间应该有一个守法的小偷,以便同其他的小偷和他们各自的区域保持联系。”

“干嘛要与小偷保持联系?”克里亚奇科反对说,“他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对,过去了,不过,这一点小偷们并不承认,正是他们还保持着各自的区域。同他们可以不合作,但打起来却很麻烦,不管你怎么说,组织里反正得有一名正在守法的小偷。”

“还需要一名刑侦局的侦查员或者反间谍局的侦察员,他得领导其他的作战人员。这样的一个人,我得亲自从我过去认识的人中去寻找。最好他现在有工作,如果是开除的更合适,当然是没判过刑的,”克里亚奇科沉思起来,连连摇头。“也许判过刑的更好?”

“这可是个有争议的问题,”古罗夫回答说,“还需要一个年轻的、有头脑的、可以控制得了的、而且在那些‘冻坏了的人’中间有威信的土匪。”

“他们没有有权威的头头。”

“有的,斯坦尼斯拉夫,不过,他们活不多久就是另一回事了。身边的人都得是明白人,我们也可能犯错误,不过,我认为不会错得太厉害。俗话说各种方案都是可能的。我以为他们的首领是俄罗斯人。波罗的海沿岸的人,可以排除,乌克兰人或者白俄罗斯人是不会去莫斯科的,至于阿塞拜疆和高加索人嘛,他们又正在闹矛盾。俄罗斯人在刑事犯罪分子中间似乎不讲民族性。”

“你对我们的评价很高。”

“这不是我对我们的看法,而是我们对自己的评价。”古罗夫嘿嘿一笑。“如果有人向你求助,难道仅仅因为他是俄罗斯人你才肯伸手吗?不,车臣人对车臣人,阿勃哈兹人对阿勃哈兹人,都是会伸手的,而且不是伸一只手,而是伸两只。我们人多,曾经有过俄罗斯帝国,过去的苏联也在莫斯科地下活动过,因为俄国人联合起来,不是因为民族特征相同,而是由于利益一致。总的说来,这是个复杂问题,我认为新成立的犯罪组织的头头是俄罗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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