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琴师爬了起来,继续朝前走。不久他碰到了一个坐靠在墙边的人身上。那人用两手抱住乐师,费了好大劲才站起身来,伏在他肩上,两人缓缓向出口走去。

他们好不容易才爬了上去,这时那人已用尽了最后一点气力,他闭起眼睛,精疲力竭地倒在废墟的乱石堆上。

希特勒分子围成半圆站在四周,以好奇的眼光默默朝他打量。在他们面前坐着的这个人瘦得早已脱了像,毛发怒生,故而根本无法确定他的年龄。甚至连他究竟是军官还是士兵都看不出来——身上的衣服全烂成了布条子。

看来这人不愿使敌人看到他有多么虚弱,便努力想站起来,却一下子又倒在瓦砾堆上。军官下了一道命令,于是士兵们便开了一听罐头,抓了些饼干放在他面前,但他却连碰都不碰。这时军官问他,地下道里还有没有俄国人。

“没有,”那人回答,“我只是一个人。我之所以还要出来,就是想要亲眼看看,你们在我们俄国是多么软弱无力。我把最后一颗子弹朝空放掉了,可你们却不敢朝我开枪。”

军官命令乐师把俘虏的话翻译给他听。这时,他对自己的士兵说:“这个人是真正的英雄。要向他学习怎样保卫祖国。他的意志战胜了死亡、饥饿和艰苦,这就是军人的伟大功绩。”

说完,军官命令一个士兵把乐师带出要塞,那位俘虏后来的结果就不清楚了。

听完杜拉索夫讲的这个故事后,我当然就想要找到那位小提琴手的踪迹。这件事倒不难。杜拉索夫说过,乐帅的一只眼睛上长着白□,而且跛得很厉害。一个人的特征如此明显,布列斯特的好多老住户是会记住他的。

我决定去找我的老相识——一布列斯特餐厅的乐师谢尔盖·康德拉丘克商量。他曾经帮助我找到了彼得·克雷巴。

这天晚上,我又到了不久之前新落成的“布格”餐厅,如今康德拉丘克就在这里演奏手风琴。我把提琴手的外貌刚一说,他立刻就想起了这个人。他甚至还对我说,这人有个亲兄弟,也是乐师,而且这位小提琴手还与他同台演出过不止一回。康德拉丘克已记不起此人的名字,但向我保证,他一定能向自己熟识的乐师那里打听出来。两天之后,他把名字告诉了我。小提琴手叫扎尔曼·斯塔夫斯基。好多人在市里都记得他,有的人甚至还记得他讲的那个如何把要塞无名英雄从地下背出来的故事。但斯塔夫斯基本人则早已不在人世:一九四二年希特勒匪帮把他同布列斯特犹太区的数千名犹太人一道枪杀了。

这样,这条线索便无可挽回地中断了。这最后一位在布列斯特要塞地下度过了十个月的英雄是谁?这段时间里他是怎样生活和斗争的?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情况?也许将来可以从德军档案中获得新的发现。也许这一切将永远只是个谜。但这个谜充满了一种伟大的、悲壮的英雄主义,它同布列斯特要塞保卫战的英雄传说是那样的相似,因为后者也只是到了今天才向我们展示了它那激动人心的谜底。

布列斯特要塞的废墟至今仍保存有许许多多秘密。那里的乱石之下,至今埋藏着烈士的遗骨、他们的武器和证件,在那一座座倒塌的地下室里,还有着埋在地下或塞进墙里的几个团的战旗。今天我们就能说出一些在战火纷飞的日子里亲手埋藏了战旗或把战旗砌进墙里的人的姓名。遗憾的是,后来的搜寻只有一处有了结果,下边我还会谈到这件事。大多数团旗至今仍无着落。要塞的地下建筑和地下通道尚未发掘,据说整个要塞地区的地下不少地方都有这种通道。无疑,废墟中将会逐渐发掘出一批保卫战时期的证件和文物,它们将会作为一件件使我国人民的心灵感到无比亲切的圣物,作为传奇般英勇坚强的守卫部队的见证,而陈列在我国的各博物馆内。“)

请稍后,加载中....
字体大小
背景颜色
阅读模式左右翻页上下翻页
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