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我们发现,如果在要塞展开近迫战斗,则无法利用炮兵支援,因为我步兵和俄军步兵距离太近,建筑物、灌木和废墟相互交错,难以确定我军战斗线的位置,且这一战斗线又受到防御基点的分割或封锁。部分反坦克炮和轻野战榴弹炮试图实施直接瞄准射击,但是无法奏效,主要是无法进行充分观察,我方人员受到威胁,其次是由于建筑物和要塞的墙壁太厚。

正是由于上述原因,步兵第一三五团团长于下午未经请示即作出决定,把强击炮连置于自己的指挥之下,但仍未取得任何战果。

从十三时十五分起,在西、南两岛又将步兵第一三五团的兵力投入战斗(在此之前担任军预备队),但亦未能使局势有所改观:有些地方俄国人虽被赶走或击溃,但短时间之后,新的兵力又会从地下室、房屋、管道和其他掩蔽地点出现。他们射击水平高超,故我军伤亡急剧增加。

十三时十五分,师长亲临步兵第一三五团(配置在北岛)视察,他确信步兵近迫战无法攻克要塞,十四时三十分左右,他决心撤出本部兵力,企图四面包围要塞,然后(预计夜间撤退后,由六月二十三日拂晓起)在精密观察引导下,实施杀伤射击,以歼灭和消耗俄军兵力。十八时三一十分,第四集团军司令完全赞同这种决心;他反对不必要的牺牲;着来这时沿公路和铁路运动已具有可能,因此也就有可能预先阻止敌人的反扑,这样也许将有可能断绝俄国人的粮源。”

这个报告相当真实地反映了要塞保卫战第一天的情况。老实说,防御部队的坦克和装甲车只有几辆、而不是德军参谋人员所判断的三十五至四十辆,进攻之敌的主要障碍也绝非要塞厚实的墙壁。兵力有限的守军开展了英勇顽强的抵抗,他们那机动灵活、坚决果断的行动,在战争第一天就迫使德军整整一个军在要塞城下寸步难进。岂止不能前进!敌各参加攻击的部队于六月二十二日傍晚接到的这道命令,实际上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以来德军中发布的第一道撤退命令。希特勒军队在西欧、南欧和北欧从未退却过,但是在东部,在进犯苏联的战争打响后的第一天,它却被迫在布列斯特要塞地区后撤了。

“突入要塞的部队,”报告接着说,“遵照命令,夜晚撤至封锁线。同时,最令人沮丧的是,俄国人当即向我方放弃的地区发起攻击,此外,部分德军士兵(步兵和工兵,其数量后来始终无法查清)被围困在要塞(中岛)教堂中。与这些被围人员偶尔有无线电联络。”

应该补充的是,这种无线电联络很快就被切断了。要塞守军不仅攻击和占领了德国鬼子撤出的地区,而且顺利地歼灭了许多被围的敌小股兵力。在中岛,福明指挥的战士、边防战士和步兵第三三三团的步兵从两个方向对俱乐部发起攻击,那就是被敌自动枪手盘踞并架设了无线电台的地方。敌人的顽抗被粉碎了,俱乐部里的这支法西斯队伍遭到了全歼。

第一天敌人并未能象他们预期的那样,在几小时之内夺占要塞,而且参加冲锋的队伍中,已有半数被歼,残部在许多地段被击溃或后撤。被德国人控制的仅仅是南岛和西岛,而且我小股边防战士仍在那里坚持战斗。虽然德军士兵尸横遍野,但敌人对要塞的其余地区依然是可望而不可及。苏军指战员在那里废寝忘食地作业,加固防线,准备从翌日拂晓起给敌人新的进攻以迎头痛击。

从这场战争爆发的最初几个小时起,战斗一打响,每个要塞保卫者——从领导防御的指挥员到普通步兵——都有一种同样的感觉,这就是他们深信不移;背信弃义的入侵之敌,很快将遭到迎头痛击,被逐出国境线,部署在布列斯特附近的部队马上会支援被围的要塞,边界线将牢固地恢复起来。

我们伟大国家的这些公民深知祖国和她的军队的威力,深知苏军战无不胜的光荣传统,他们不可能有别的想法,根本没有想到敌人拥有的兵力多么强大,突然袭击的后果多么严重。谁能哪怕在一闪念之间想到,只有在经过漫长而可怕的三年之后,这些断垣残壁才能重新回到苏军的怀抱呢?如果在保卫战第一天,有人胆敢说出苏军只有几年之后才能粉碎希特勒德国的进犯,或者得用上几个月甚至几个星期的时间,那同志们准会把他当成疯子,或者当作儒夫和叛徒而把他就地枪决。不会有人这样说的。他们每时每刻、每天每日都在期待着援兵的到来。他们想的是很快要见到自己人,在这场敌我力量相差悬殊的搏斗中,这种想法为他们增添了新的力量,使他们坚定了自己的意志和决心。

战争打响后几个小时,要塞就被德军包围了,失去了同外界的联系。要塞外面的情况如何?市里和毗邻边境的地区发生了什么事情?对这些情况守军一无所知。几个师的司令部都设在布列斯特,眼下那里却没有任何指示:显然,通信员和联络副官已无法进入要塞。电报线和电话线有的早在军事行动之前就被德军破坏分子割断,有的则在炮轰时被毁。

领导要塞中岛防御的指挥员,首先试图用无线电与上级指挥部联络。但下属部队的电台很少,并且几乎全为敌人的炮火所摧毁或遭到损坏。只有第八十四团防区内,营房里还留有团通信连的部分器材,到了当天中午总算修复了一部电台。团政委福明拟好了几份向师指挥部报告的密码电报,着令迅即发出。

然而师、军和集团军的电台都没有回答要塞的呼唤。各种传递密码电报的尝试都毫无结果。原来希特勒匪帮不仅包围了要塞,而且占领了整个以太:在各个波段上听到的都是德国人喉音很重的命令声,只有偶尔才能收听到不知在何处同敌坦克交战的我军坦克手的愤怒呼叫,或者同敌“容克”和“梅塞施米特”进行空战的我军飞行员的呼喊。

于是福明决定放弃约定密码,而使用明语。鉴于敌人能够进行无线电截听,他编写了一份言过其词、令人振奋的电报,随后共青团员、报务员米哈伊洛夫斯基拿起了送话器。

“我是要塞!我是要塞!”新的呼号飞向了太空。“我们在战斗,弹药充足,损失很小。等待指示,现在我准备接收。”

米哈伊洛夫斯基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但却听不到回答。无线电台继续发出信号,直到它的电池消耗殆尽,战斗的要塞终于在以太中沉默了。

根据少校的命令,东侧马蹄形工事的无线电员也向太空发出了信号,但同样没有成功。谁也不答话。在各种沟通无线电联络的尝试都遭到失败后,少校死了心,他命令关闭无线电台,节省电池,只有接收和记录新闻时才启用。

战争第一天,有些下属部队中的直流无线电接收机完好无损。机其中有一台配置在反坦克炮兵第九十八营的俱乐部里,这原来是一座仓库的混凝土地下库房,防御领导人涅斯捷尔丘克下令将军官家属统统安置在这里。在这间昏暗的地下室里,无线电收音机旁的地板上东倒西歪地躺着不少妇女和儿童,红军战士索科洛夫威严肃立,守卫着本师的军旗。中午时分,在地面的隆隆炮声中,传来了遥远的莫斯科的声音。苏联人民委员会主席通过广播发表了苏联政府告人民书。其中每句话都深深打动了身处战火和死神威胁之下、在水深火热的战争中度过了数小时的人们的心。广播刚刚结束,广播的内容便不径而走,连正在要塞墙上同敌自动枪手鏖战的全体炮兵,也很快知道了这一消息。

稍后,东侧马蹄形工事以及中岛步兵第三三三团大楼地下室里的通信兵,都收到了政府告人民书。在狭窄拥挤的地下库房里,好不容易才能听清莫斯科播音员的声音——这是因为电池供电不足,但是集中在这里的战士们却屏住呼吸聆听着他的每一句话。指挥员还命令把部分伤员也带到这里来,好让他们把听到的一切都转告给那些不能行动的同志。此时此刻,党和政府的号召给要塞保卫者增添了新的力量,使他们更加坚信,望眼欲穿的援兵很快就会到来。

这时,同指挥部建立联系的努力仍在继续。开战后的头一天,指挥员在不同时间,从不同地点几次向市区派出侦察小组。大多数情况下,侦察小组都遭到伤亡,被迫返回驻地:他们无法突破德军步兵的密集包围。有些侦察人员下落不明,即便个别侦察人员有办法到达布列斯特,也无法返回报告市里发生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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