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可怜的女人,她们是相信这个的!”德·玛赛心中想道,“不过,她们也有道理。一封情书,伴以如此令人信服的情境,如果有个女人竟不为之动心,我们对她会作何感想呢?”
第二天早上八点钟左右,这封信由邮差莫瓦诺先生交给了桑-雷阿尔公馆的门房。
为了接近战场,德·玛赛来到保尔家吃午饭。保尔住在苗圃街。两点钟的时候,两个朋友正在谈笑,提起一个年轻人,并无牢靠的财产,却一心想过奢华的生活,结果弄得负债累累,无力偿还。二人正以此为笑谈,并给那个人设想出路,亨利的车夫竟然来到保尔家寻找自己的主人,并且将一个神秘的来客带到他面前。此人非要和德·玛赛亲自面谈不可。来人是一个黑人与白人的混血儿。如果塔尔玛①遇见过他,扮演奥赛罗的时候,一定会从他身上汲取灵感的。庄重的复仇,迅速的臆测,将某个念头付诸实施时的敏捷,摩尔人的力大无穷和孩童式的不假思索,这一切,在他非洲人的面庞上,都活生生地表现出来。他乌黑的眼睛定睛瞧人,犹如猛禽的双眼;没有睫毛,一层蓝莹莹的薄膜将眼睛镶嵌其中,又似秃鹫的双眼。他的额头小而低,颇带有威胁的意味。显然,这个人是处于唯一的一种思想制约之下。他那健壮有力的臂膀并不属于他自己。跟随他前来的,还有一个人。从令人瑟瑟发抖的格陵兰直到令人大汗淋漓的新英格兰,根据“这是一个穷光蛋”这句话,各种不同的想象能力都能描绘出这样一个人的形象来。一听到这句话,所有的人都能猜测出这样一个人的模样,根据每一国度各异的想象法,眼前便浮现出这样一个人的形象。可是,他白净的面庞布满皱纹,边缘通红,留着长长的胡须,有谁能想象得到?他发黄打绺的领带,油腻的衬衫领子,破旧不堪的帽子,旧得发绿的礼服,可怜巴巴的裤子,皱皱巴巴的背心,镀金的别针,脏污的皮鞋,在泥泞中踩过的鞋上花饰,有谁见过?他现在和过去一贫如洗的生活,有谁理解?惟有巴黎人。巴黎的穷光蛋是完全彻底的倒霉鬼,知道自己是多么穷困,从中还能感受到一丝愉快。混血儿的模样,则与路易十一时代手里擒着要上断头台的人的刽子手十分相象。
①塔尔玛(1763—1826),法国著名演员,曾扮演过奥赛罗、麦克白、哈姆莱特等著名角色。
“怎么给我们搞来这么两个怪物?”亨利说道。
“笨蛋!有一个简直叫我脊梁骨发凉,”保尔回答道。
“喂,你,你们两个里头更象虔诚基督徒的那个,你是什么人?”亨利盯住穷光蛋问道。
混血儿呆在那里,两眼死死盯住这两个年轻人。他什么也听不懂,极力根据手势和嘴唇的动作猜测出一点什么。
“我是代写书信、文书的代笔人和翻译。我就在司法大厦,名叫普安塞。”
“好……那,这个呢?”亨利指着混血儿对普安塞说。
“我不知道他是谁。他只会讲一种西班牙方言,把我带到这里来,好能跟您说通话。”
混血儿从口袋里掏出亨利写给芭基塔的信,交给亨利。亨利一把将信投进炉火之中。
“好吧,现在开始初露端仉了,”亨利心中想道,“保尔,你让我们单独谈谈。”
“我给他翻译了这封信,”待他们单独留下来时,翻译继续说道,“翻完以后,不知他到哪儿去了。后来他回来找我,把我带到这里来,答应给我两个路易。”
“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鬼家伙?”亨利问道。
“我没给他翻‘鬼家伙’这个字,”等待混血儿回答时,那翻译说道。“先生,他说,”听那陌生人讲完,翻译接口说道,“您明天晚上十点半钟,一定要到蒙马特尔大街咖啡馆附近去。您会看见一辆马车,您上车时要对准备开车门的人说‘cortejo’。这是一个西班牙词,意思是‘情人’,”普安塞补充道,向亨利投过热烈祝贺的眼光。
“好吧!”
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