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卡斯特丽公爵夫人①。

推销员在古代不曾有过,这号人物难道不正是当今文明所塑造出的许多古怪形象之一吗?观察家们发现从物质开发时期到智力开发时期之间存在一个伟大的过渡时期,从某种事物发展规律来说,推销员难道不正是过渡时期的标志?在个体生产时期,工匠的独创精神得到充分发挥,而在单调划一的大生产时期,单一的产品大量抛出,其唯一宗旨是顺应社会各阶层的最新口味。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纪正是联结这两个时期的纽带。一旦思想的统一达到了高峰,文明耗尽了最后精力把地球上的财富高度集中起来,难道随之而来的不正是野蛮的黑暗?推销负之于思想,与驿车之于人和物,不完全是一回事吗?推销员把思想运送到各处,让思想活动起来,让各种思想互相撞击;他从那光亮的中心取到他要用的光焰,把光焰撒播到沉睡的民众之中。然而这位人类的播火者却是一个无知的学者,被人哄骗的骗子,一位自己不信教而只会把信条和教义讲得更加头头是道的传教士。真是古怪的人物!

①巴尔扎克一八三二年左右与卡斯特丽公爵夫人(1796—1861)关系甚为密切,到一八三三年,两人关系已经恶化。巴尔扎克将此篇献给她,将本来是一八三三年完成的作品,假托为一八三二年完成。

此公见多识广,无人不识,无事不晓。他通身上下渗透着巴黎的一切坏习气,却能装出外省人的憨厚。尽管本质上他既不是巴黎人,也不是外省人,而是一个走南闯北的人,然而这样的身分不正好使他成了联结首都和乡村的链环吗?此公浅尝辄止:对于人和神只,他只记名字;对于东西,他只注重表面;衡量任何事物他都有自己特有的尺度。总之,他的眼光从事物的表面滑过,而不能穿透事物。他对什么都爱打听,可对什么也不感兴趣。他刻薄刁钻,嬉笑怒骂无常。表面上各派人物皆不得罪,可总的说来灵魂深处是一个爱国主义者①。他是出色的滑稽演员,有时为了表示亲热,有时为了表示满意,有时又为了表示殷勤,任何情况下他都可以根据需要变换各种不同的笑脸。然而一转脸他又若无其事地恢复了本来面目。为了吃这碗饭,他要善于察言观色,一眼就要摸清对方的底牌,猜出对手要采取的手段以及惯用的伎俩,特别是探清对方的支付能力,不失时机地抓住成功的希望,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办一切事情果断、干脆,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一个喜欢妄加评论的人。他竟然以巴黎剧场老板的口吻对首都及外省的演员品头论足。他亲身领略和亲眼目睹了法国一切正派和下贱的场所。必要的时候,他可以万无一失地把您引入歧途或指上正路,他能言善辩,那张嘴就象可以随意打开的热水龙头。他那早已准备停当,可以随时倾泄而出的惊人妙语,想停就停,想接着说就接着说,毫无差错,对不幸的听众来一次精神淋浴,这不也是他的才能吗?他善辞令,好风流,能抽烟,会喝酒。他巧舌如簧,对下等人颐指气使。在乡下冒充百万富翁,从来不会被捉弄(这是他的行话),当他进入有产者的府邸时,为了不使疑心很重的女仆把他当作小偷,他很知道什么时候拍响口袋里的银钱。至于他的活动能力,不正好表现出人体这部机器最小小不然的性能吗?鸢鸟扑向猎物,鹿拐上几道弯以逃避猎狗的追逐和迷惑猎人,猎狗嗅出猎物之所在,都够机敏的了吧?然而与他逃避不保险的差使的速度相比,与他战胜对手的巧妙手腕相比,与他预感、寻找、发现货物推销点的艺术相比,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对这样一位人物来说,多少超人的优点也不算多呀!这种出身微贱的外交官,这种代替纺织品、首饰、毛织品、葡萄酒说话的老练的谈判代表,往往比大多数装模作样的大使还要机灵。这种人,在一个国家里,你能找到很多吗?这些走南闯北的人,这些谈判桌上无所畏惧的骗子,代表着文明的进步和巴黎的创造发明,在边远小镇上与外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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