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我亲爱的亚历山大·德·贝尔尼①

他的老友,德·巴尔扎克。

有许多情景丰富或以无数偶然的情节造成戏剧效果的故事,它们本身就具有巧妙的构思,可以经过艺术加工,也可以朴实无华地从不同的人嘴里讲出来,丝毫无损于主题的优美动人;可是某些人类生活中的意外事件,惟有心声才能赋予它生命,有一些可以说是精致的细节,只有经过思维的最巧妙的提炼才能呈现出它们的微妙之处;还有一些要求具备灵魂的肖像,如果没有反映面部表情的最细致的线条,便毫无价值可言了;最后,我们常常会遇到这一类事情,如果没有某种不为人知的和谐,我们就不知道该怎样来说明和处理它们,这种和谐是在天意或神秘的精神素质的启示下,由某日、某时或某种巧合所决定的。为了讲述下面这个简单的故事,并使那些天生多愁善感、沉湎在温情之中的人对它感到兴趣,揭示这种神秘的和谐是极为必要的。如果一个作家,象一个在垂危的朋友身边的外科医生一样,对他所驾驭的对象怀着崇敬的心情,那么读者为什么不去分担这种无法解释的感情呢?一种模糊和神经质的忧郁在我们周围布下了灰蒙蒙的色彩,这种半病态的忧郁所产生的软绵绵的痛苦,有时也包含着乐趣,难道使自己感受这种忧郁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吗?

①亚历山大·德·员尔尼,巴尔扎克的情人贝尔尼夫人的第六个孩子,比巴尔扎克约小十岁,两人的关系一直十分密切。

如果你偶然想到已失去的亲爱的人,如果在夜晚,或在黄昏,你一人独处,那就把这个故事继续读下去吧。否则,你现在就把书扔掉。如果你不曾埋葬过一个残废的或者没有财产的姑母,你就根本理解不了这些篇章。对有些人来说,这些篇章好比浸透了麝香一样;而对另一些人来说,它们如同弗洛里昂①的作品一样毫无文采,并且道貌岸然。总之,读者应当已经体验过流泪的畅快,感受过悄悄忆起一个亲切而遥远的人影时那种默默无言的痛苦;他应当拥有某些回忆,它们既使人们为大地所吞没了的东西感到惋惜,又使人们因消逝了的幸福而微笑。现在,请你相信,哪怕能得到英国的财富,作者也不愿用任何虚构的诗意来美化自己的叙述。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你尽可为它消耗你那珍贵的情感,如果你有这种情感的话。

①弗洛里昂(1755—1794),法国作家,着有喜剧、寓言、田园小说等。

今天,在法国这个大家庭中,存在多少类型的人,就有多少种不同的语言。为概括这一论点,我们以巴黎人为例:构成巴黎人的各类型人物,他们对同一物品或同一事件各有各的说法,用词各有各的涵义。因此,听听这些不同的说法或涵义,实在是一件令人称奇而且可以解闷的事情。

因此,如果你问一个属于讲求实际类型的人:“你认识菲尔米亚尼夫人吗?”这个人会用下面的清单描述她:“一幢座落在渡船街的大府邸,摆设考究的客厅,一些美丽的画,足足十万利勿尔的年金,一个从前在蒙特诺特省①当过税务长的丈夫。”说完这些,这个矮胖的、几乎总是穿一身黑衣服的讲求实际的人,便露出一副表示满意的怪模样,翘起下嘴唇来盖住上嘴唇,摇晃着脑袋,仿佛在说:“他们都是靠得住的人,这没得说的。”你不必再去问他什么了!这些讲求实际的人总是用数字、年金或不动产——这是他们的小词典中的一个单词——来说明一切。

①蒙特诺特省,拿破仑在意大利创建的一个省份,现属意大利利古里亚区。

请向右转,去问问另一位属于游手好闲类型的人。你再重复一遍你的问话,他会说:“菲尔米亚尼夫人吗?是的,是的,我对她很熟悉。我经常参加她的晚会。她每星期三接待朋友;这是一座非常体面的府邸。”菲尔米亚尼夫人已经化为一座府邸。这府邸已不再是根据建筑原理用石头一块一块砌起来的;不,在那些游手好闲者的语言中,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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