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给一份小小的抚恤金吧。”

“决不,决不能定期支付。这些人专营骗人钱财为自己谋利;他们出身于寄生虫的世家。当我以后想给钱的时候,嗯,我会给一笔空前的数目,可是不对以后承担义务。总之,当我的钱溢出钱库时,我会给的。对这个瓦卢亚家的小女人,说真的,关于她的情况,就我所知道的,我没法全都告诉您。您的好心使您上当了,我亲爱的安托瓦内特啊。我不得不对您善良的愿望表示歉意了。”

说最后一句话时,路易向王后伸出手去,王后本能地把他的手引向自己的嘴唇。

接着,她猛地推开了这只手说:

“您啊,您对我可不好。我恨您。”

“您恨我,”国王说,“您吗!那好!我……我……”

“啊!是嘛,您叫人把我关在凡尔赛宫的大门外;您大清早六点半走进我的客厅,强行打开我的门,走进我的卧房时,目光凶狠地扫来扫去。可您还说您不恨我。”

国王笑了。

“不,我才不恨您呢。”

“您不恨我,算了吧。”

“假如我向您证明,即使在我来这里时,我也没有恨您,您给我什么呢?”

“先看看您所说的证明吧。”

“啊!这太容易啦,”国王回答说,“证明在我的兜里。”

“哦!”王后大声叫道,好奇地探起了上身,“您真有什么东西要给我吗?啊,真的,您可是真好;但您得知道,要我相信您,只有您马上把证明拿出来看。哦!不要耍花招了。我敢打赌,您又在空许愿了。”

这时,国王笑容满面地在口袋里摸着什么,故意慢吞吞的,把王后的心逗得痒痒的。他这个慢条斯理的动作,可以使孩子为得到玩具,野兽为得到食物,女人为得到礼品急得直跺脚的。最后,他终于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红色的摩洛哥皮的盒子,外表轧制成凹凸花纹,盒盖上面烫了金。

“一只首饰匣!”王后说,“啊,看看吧。”

国王把首饰匣放在床上。

王后马上把它拿起来,拿到眼前。

她刚打开盒子,就感到心情激动,眼花缭乱,大叫着说:

“啊,多美啊!我的天啊,多美啊!”

国王感到心里美滋滋的,高兴极了。

“您以为很美吗?”他说。

王后气喘吁吁的,说不出话来。

这时,她从首饰盒里取出了一串钻石项链。这串项链的钻石颗颗硕大匀称,纯净无瑕,光辉夺目,她似乎看到有一道道亮晶晶的闪光在她的手上流动。

项链就象那有着闪光的鳞片的一节节蛇身一样,在起伏波动。

“啊!多壮观啊。”王后终于找到了一个词儿,“多壮观啊!”她又重复了一句,目光炯炯闪亮,或者是因为她的目光与这些耀眼的钻石相映生辉,或者是她在想着,这世界上没有一个女人会拥有这样一串项链吧。

“这么说,您觉得满意了?”国王说。

“被迷住了,陛下。您使我太幸福啦。”

“真的?!”

“您看这第一排,钻石大得象一颗颗榛子呢。”

“一点儿也不错。”

“还很匀称哪,简直很难加以区别。颗粒从大到小排列得多妙啊。这些钻石,第一排和第二排的,第二排的和第三排的大小比例简直安排得妙极了!汇集这些钻石,制成这串项链的珠宝商真是一位艺术家。”

“他们是两个人。”

“我敢打赌,就是鲍埃枚和鲍桑热两个。”

“您猜中了。”

“说真的,也只有他俩才敢做出这样一件杰作。多美哪,陛下,多美哪!”

“夫人,夫人,”国王说,“给您买这串项链付的价格可不少啊,请注意哪。”

“哦!”王后高声叫道,“哦,陛下。”

陡然,她那神采奕奕的前额掠过一片乌云,她低下头来。她面部这个变化来得突然,去得也快,国王都还没来得及发现。

“现在,请让我高兴一下吧。”

“什么?”

“让我把项链挂在您的脖子上。”

王后止住了他。

“这不是很贵吗?”她悲伤地说。

“这是肯定的,很贵。”国王笑着回答说,“但我已经说过了,给您买它的价格比它本身的价格还贵哪,这串项链不在其位,也就是说,不戴在您的脖子上,就显不出它真正的价值来了。”

路易边说边向王后走去,双手拿起这串豪华的项链的两端,准备用搭扣把项链固定在王后的脖子上,这个搭扣本身也是一颗大钻石。

“不,不,”王后说,“别孩子气了。请把项链放回到首饰盒里去,陛下。”

说完,她摇着头。

“您不让我作为第一个人看见您戴这串项链吗?”

“假如我接受这串项链,但愿我能满足您这个乐趣,陛下,但是……”

“但是什么……”国王吃惊地说。

“但是陛下,您也罢,任何其他人也罢,都不会看见如此昂贵的项链戴在我的颈脖上。”

“夫人,您不会把它戴上吗?”

“永远不戴。”

“您拒绝我的礼物?”

“我拒绝把一百万,可能是一百五十万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因为我估计这串项链值一百五十万利弗尔,是吗?”

“我不说不值。”国王回答说。

“那么当国库空虚,当国王被迫不能慷慨施舍,并对穷人说:‘我没钱了,愿上帝太白县你们!’时,我拒绝把一百五十万挂在脖子上。”

“什么,您刚才向我说的放可当真?”

“听着,陛下,有一天,萨尔蒂纳先生告诉过我,用一百五十万利弗尔,可以买一艘此唱彼和列舰,说真的,陛下,法国国王需要一艘战列舰比法国王后需要一串项链更为迫切。”

“啊!”国王大声叫起来,情绪万分激动,双眼噙满了感激的泪水,说,“啊!您刚才所做的事是崇高的。谢谢!谢谢!谢谢!……安托瓦内特,您真是一个贤妻啊。”

说着,为了使他的感激之心显得更庄严,更真切,善良的国王伸开双臂勾住了玛丽·安托瓦内特的颈脖,抱吻了她。

“呵,在法国,当人们知道您刚才说的话,他们将要怎样向您祝福啊,夫人。”他大声说道。

王后叹了一口气。

“还来得及呢,”国王赶忙说,“您叹气是后悔了吧。”

“不,陛下,这是心灵得到宽慰的叹息,请关上这只首饰盒,把它还给珠宝商吧。”

“我已经安排好付款期限了;钱也准备好了;您看看,我再拿这笔钱作什么用?别那么不顾自己了,夫人。”

“不,我考虑成熟了。不,已经决定了,陛下,我不要这串项链,但我要其它东西。”

“见鬼!我那一百六十万利弗尔的整数又保不住了。”

“一百六十万利弗尔?您瞧!怎么,真有这么贵吗?”

“这还用说!夫人,我话已出口,我就不改口了。”

“放心吧;我要的那件东西要便宜多啦。”

“您向我要什么呢?”

“让我再到巴黎去一次。”

“这还不容易,更谈不上贵啦。”

“请等等,等等。”

“又是什么!”

“到巴黎的旺道姆广场。”

“真是见鬼!见鬼!”

“去麦斯麦③先生家。”

国王搔头挠耳起来。

“好吧,”他说,“您拒绝接受一百六十万利弗尔的巨额馈赠;我当然可以准许您到那儿去一趟。到麦斯麦先生的家里去吧,但这回轮到我提出一个条件了。”

“什么条件?”

“您叫一个同一血统的王妃陪伴您去。”

王后想了想。

“朗巴尔夫人好吗?”她问。

“行,朗巴尔夫人。”

“说定啦。”

“我签字。”

“谢谢。”

“而且,我这就去订购一艘战列舰,并命名它为王后的项链号。您将是这艘战列舰的教母,然后,我把它给拉佩罗斯派去。

国王吻了吻妻子的手,高高兴兴地离开了王后的房间。

——

①王后寝室里凹入壁内的、专门放置卧床的一个角落。

②奥尔良公爵(1673—1723),路易十五的摄政王。

③麦斯麦(1734—1815),德国医生,创动物磁气说,解释他所施行的一种类似催眠术的医疗方法。

④朗巴尔夫人(1749—1792),玛丽·安托瓦内特的密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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