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到了那幢神秘的房子门口,可怜的亨利又像往常那祥踌躇起来。

“勇敢点,”他对自己说,“去敲门!”

他又朝前走了一步。

不过,他敲门以前,又回头望了一下,看见那家客店的灯光映照在路上,非常明亮。

“那边,”他自言自语,“有些人为了爱情,为了快乐走进去,他们是给人叫去的,甚至自己并不需要;我为什么不能有平静的心情和无忧无虑的笑容呢?也许我也应该走进那边去,而不应该枉费心机地想走进这边。”

圣日耳曼·德·普雷教堂的钟声在空中忧伤地震荡。“好啦,已经响十点钟了,”亨利低声说。

他脚踏在大门门槛上,接着抓起叩门锤。

“可怕的生活,”他低声说,“老年人的生活!啊!哪一天我才能说:美好的死,令人愉快的死,舒适的坟墓,向你致敬!”他又敲了一下门。

“没有错,”他一边听,一边继续说,“这是里边的门的吱吱声,这是楼梯的嘎吱嘎吱声,这是走过来的脚步声:仍旧是这样,仍旧是这些声音。”

他第三次敲门。

“再敲这一下,”他说,“最后一次了。没有错,脚步声越来越轻,仆人隔着铁栅栏在看,他瞧见我这张苍白的、阴森的、讨厌的脸,然后没有一次开门,就走掉了!”

一切声音都停止了。这似乎证实了这个可怜的年轻人的预言。

“再见,无情的房子,明天再见,”他说。

他弯下身子,让前额跟门槛一样低,真心诚意地吻了一下花岗石门槛,使得坚硬的花岗石也打了个哆嗦,其实,花岗石并不比房子里的人的心肠更硬。

接着,他像头天夜里做过的那样,也像打算下一天做的那样,离开了。

可是,他刚刚往后退了两步,就听见插销在锁横头里响了,不免大吃一惊。门开了,仆人深深地鞠了个躬。

他的模样我们在他和罗贝尔·布里凯会见时曾经描写过。“晚上好,先生,”他说,声音沙哑,不过对德·布夏日来说,这声音他觉着比我们在仍旧梦见天堂那些儿时睡梦中所见的小天使的最美妙的合唱还要悦耳。

亨利己经走开十多步,他浑身哆嗦,神情狂乱,忙不迭地往回走,步子那么明显地踉踉跄跄,仆人怕他倒在门槛上,赶紧扶住他。仆人这样做时,脸上明显地露出尊敬和同情的神情。

“喂,先生,”他说,“我在这里,请您告诉我,您要干什么?”

“我爱得如此狂热,”年轻人回答,“以至于我不知道我现在是不是还在爱。我的心跳动得如此厉害,以至于我不知道它是不是还在跳动。”

“请您先在这儿我的身旁坐下,”仆人恭敬地说,“然后再谈谈,好吗?”

“啊!好的。”

仆人向他做了个手势。

亨利服从他的这个手势,就像他服从的是法兰西国王或者罗马皇帝的手势似的。

“说吧,先生,”他们并排坐下以后,仆人说.“请把您的愿望告诉我。”

“我的朋友,”德·布夏日回答,“我们并不是今天才互相交谈,才这样接近。您也知道,有好多次,我在一条街的拐弯处等候您,突然出现在您面前。有时候我也提出过给您很多钱,即使您是世上最贪婪的人,我也要让您富裕起来;有时候,我试图吓唬您;您从来不听我说的话,总是看着我痛苦,而且对我的痛苦,至少可以看得很清楚,竟无同情之心。今天您说,要我跟您谈谈,要我把我的愿望告诉您;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天主!您这样屈尊俯就,对我来说,这里面隐瞒着什么新的不幸?”

仆人叹了一口气,在他严厉的外表下面,显然有一颗富于同情的心。

亨利听见这声叹息,受到了鼓舞。

“您知道,”他继续说,“我爱上了,而且爱得有多么深,您看见我追求一个女人,尽管她东躲西藏,尽量逃避我,我还是找到了她。我对我受到的巨大痛苦,从来没有发过一句怨言;我也从来没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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