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希望读者不至于会责备我们只是描绘花圃和绿廊,几乎不肯让读者赶快离开花园,可是,有其主必有其室,如果说描绘三千步的小径和亨利的书房算不得枉费笔墨,那么,描绘玛格丽特的书房也是不无裨益的。

和亨利的书房平行的这间书房,有许多暗门通向各个房间和过道,还有一些窗户跟门一样地方便,一样地不会出声,铁制的百叶窗关闭着,钥匙在百叶窗锁眼里转动时也是悄无声息的;这就是王后书房外围的格局。

房间里面,新颖的家具,时兴款式的壁毯,油画,珐琅涂面的装饰品,彩釉的陶器,贵重的兵器,书籍和希腊文、拉丁文、法文的手稿沉甸甸地堆在每一张桌子上,笼里养着鸟,地毯上卧着几条狗,总之,这儿有个植物和动物的天地,它们跟玛格丽特过着共同的生活。

智力超常或是精力过剩的人,不可能单独地在生活道路上行走;他们每个人都伴有他们的官能,他们的癖好,以及一切跟他们相协调的东西,他们强劲的力量把这一切都吸进他们的旋涡,以致他们非但不是像常人那样生活,那样感觉,面且使自己的感情比常人强烈得多,生命的色彩也加倍地强烈。

毫无疑问,伊壁鸠鲁对人类说来是一位英雄;那些异教徒们是无法理解他的;他是一位严肃的哲学家,但是他由于不希望在我们的物力财力的总和里有任何一点损失,所以他要在他的坚定不移的节俭里,给不论是从事智力工作还是像牛马一样干活的、只感到匮乏和痛苦的人带来快乐。

然而,人们并不理解伊壁鸠鲁,却对他大加贬责,同样,他们并不理解台巴依德(台巴依德:古埃及的一部分,也叫上埃及,是古时候基督教徒隐修的地方。)的那些虔诚的隐修者,却对他们大加赞扬,殊不知他们在除去人类天性中丑的一面时也使美的一面同归于尽了。杀死一个人,固然铲除了他的情欲。然而这毕竟是杀戮,是天主以其全部力量和全部戒律儆戒的事情。

王后是理解伊壁坞鲁的女人,首先靠的是希腊文,这在她是最微不足道的美德;她如此善于安排人生,能让一千桩伤心事凑出一件快活事,这就使她作为一个基督徒,有理由比别人更经常地感恩天主,不管他是叫天主还是叫泰奥,是叫耶和华还是叫玛果格。

所有这些离题的话,都再清楚不过地说明了我们方才对玛格丽特住所进行描写的必要性。

希科遵命坐在一张舒适华丽的扶手椅上,椅背的靠垫上绣着一个爱神在散花,洒落的鲜花就像一片云彩;一个年轻侍从,不是德·奥比雅克,而是一个比他长得更俊、穿得更好的年轻侍从,又给信使送上清凉饮料。

希科没有接,等到德·蒂雷纳子爵一离开,就立刻开始凭着他无懈可击的记忆,复述天主庇佑的法兰西国王兼波兰国王的那封信。

我们已经知道这封信的内容,那是我们跟希科同时听到用法语念的;因而我想完全没有必要再写出拉丁文的译文。希科尽量把这篇译文念得怪腔怪调的,想让王后得花费尽可能长的时间才能听懂它,不过,尽管他把自己的翻译大作念得佶屈聱牙,玛格丽特还是一下子就听明白了,而且丝毫没有掩饰她的狂怒和愤慨。

希科随着自己往下念这封信,越来越深地陷在他给自己造成的尴尬处境里;念到有些秽亵的段落,他就低下头,活像一个对自己听到的忏悔感到难为情的神父;脸部表情的这种变化,对他大有好处,因为他可以瞧不见王后在听到对她在夫妻关系上的不贞如此直截了当的揭发时,双眼怎样迸发出火星。每根筋又怎样抽得紧紧的。

玛格丽特并不是不知道她哥哥心地十分邪恶;她已经有不少次的机会证明了这一点;由于她绝不是那种对自己有所隐瞒的的女人,她自己已经提供的以及可能提供的借口,心里是有数的;于是,随着希科往下念,在她的心里逐渐在可以理解的忿怒和合乎情理的惧怕之间建立起了平衡。

恰如其份地表示出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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