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科整个上午一直都在为自己在这个充满考验的夜里表现出来的冷静和耐性暗自庆幸。
“不过。”他想,”人家不会老守着一个陷阱逮狼的;今天他们十有八九会变着法子来整治我。所以还得留神。”
这个极其审慎的推理的结果是,希科在一整天里步步留心,要让当年色诺芬(色诺芬(约前480-约前355):古希腊雅典城邦的贵族奴隶主、军人、历史学家。著有《远征记》,记载公元四〇一至四〇〇年,希腊万人军去波斯助小居鲁士争夺王位,无结果,途经两河流域等地返抵黑海沿岸特拉木佐的历程。)统帅见了,准会把他写进万人军撤退的回忆录,一并传之后世。
每棵树,每块高地,每堵墙。都被他当作嘹望台或者天然掩体。
他甚至还在一路上找了几个即使不是攻击的,至少也是防御的盟友。
事情是这样的:四个巴黎的大食品杂货商出发到奥尔良去定购木瓜果酱,再到里摩日去定购干果,他们屈尊地同意和希科交往,希科自称是波尔多的鞋商,刚办完事要回家去。希科虽说是加斯科尼人,逢到有特殊需要,要让人听不出口音的时候,却能不漏出一点乡音,所以他没有引起旅伴们丝毫的疑心。
因此,这支队伍由五个杂货店老板和四个杂货店伙计组成:它的人数虽少,士气却叫人小看不得,因为天主教联盟早把好勇斗狠的风气带到了食品杂货商中间。
我们并不想说希科对同伴们的勇气真有多大的敬意;不对,在这种时候,确实如谚语所说的,三个懦夫到了一块儿,比单独一个勇士胆子大。
希科这会儿既然是跟四个懦夫在一块儿,就什么也不怕了;打这以后,他甚至不屑于再像以前那样不时张望后边有没有人跟上来了。
结果是这支部队一路上大谈其政治,摆出好汉的威风,就这么顺顺当当地来到一个城镇,决定在那儿吃晚饭过夜。
人人大嚼大啖,并怀痛饮,然后各自回自己的房间去。
希科在这丰盛的宴席上,劲头十足地说笑话,逗得伙伴们乐不可支,一边还不停地喝麝香葡萄酒和勃艮第葡萄酒,酒兴上来后就越发说得起劲。在这些商人,也就是说在这些自由自在的人中间,全不把法兰西国王陛下和一切大大小小的国君放在眼里,管他是洛林的,纳瓦拉的,弗朗德勒的,还是别的什么地方的。
最后,希科总算跟四位食品杂货商约好第二天见面的时间,走去睡觉了;四位食品杂货商简直可以说是热烈而隆重地把他一直送到他的房间。
希科师傅只觉得自己受到亲王一般的保卫;他的房间在过道的尽头,前面排着的是那四个旅伴的四个房间,托缔约的福,他的房间谁也别想攻得进去。
事实是,那个年头行路很不安全,即使对那些纯粹办些私事的旅客也是如此,所以每个旅客总要请邻人答应在他万一遇到意外时前来相助。希科虽然没有把头天晚上碰到的倒霉事告诉旅伴,却一个劲儿地怂恿缔结这个条约,这是我们不难理解的,再说这条约也被一致通过了。
因此,希科可以在保持着平日的谨慎的情况下上床好好睡上一觉了。他完全有理由这么做,因为他加倍谨慎地把房间四下里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上好门栓,放下屋里仅有的一扇窗上的百叶窗;不用说,他还用拳头敲过墙壁,四周的墙壁敲上去都没有什么异样的声音。
可是,他头一觉睡得正甜,却发生了一桩连斯芬克司(斯芬克司:希腊神话中的带翼的狮身女怪。传说她常叫过路行人猜谜,猜不?出即将行人杀害。)这位杰出的语言名家也无论如何料想不到的怪事;这是因为魔鬼插手了希科的事儿,而魔鬼是比世界上任何一个斯芬克司都来得机灵的。
四个食品杂货店伙计,一起住在一间近乎顶楼的屋子里,这间屋子在他们的老板,那几个商人的房间外面那条通道上。九点半左右,有人轻轻地敲房门,一个伙计气冲冲地起来开了门,劈头跟店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