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梅莉叹了一口气,声音就像呻吟一样;她感到她的眼皮要湿了,她已经有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那么说他还爱着她,就像她一直爱着他一样;而这个证据是从一张不相干的人的嘴里说出来的。

在生离死别的时刻,这种信念是她在她痛苦的首饰盒里所能找到的一颖最美的钻石。

在科尔特瓦老爹面前关着的门一扇接一扇地打开了。

来到最后一扇门的前面,阿梅莉用手按住了科尔特瓦老头的肩膀。

她好像听到有歌声传来。她仔细地听了听,有人在吟诗。

不过不是摩冈的声音,这个声音她过去没有听到过。声音凄切,像是一曲哀歌,又很庄严,像是一首圣诗。

这个人在吟诵:

我向天主敞开我纯洁的心扉,他看到了我后悔的眼泪;

天主治愈了我内心的创伤,他要我坚定不移,不幸的人都是他的孩子,他决不会抛弃。

我的敌人怒火中烧,他嘿嘿地笑着说:

“让他去死,他的荣耀也将跟着他化为泡影。”

可是我平静的心中,响起了天主慈父般的声音:

“他们的仇恨是你的支持,你应该处变不惊。

“对你最亲密的朋友,他们大发脾气,你到处受骗,因为你诚实可欺;

你没有喂饱的人对你心怀不满,充满恶意,把你的形象出卖,糟蹋得面目全非。

“可是天主听到了你的呻吟,深沉的痛悔使你重又和他亲近;

天主终于宽恕了人类这种软弱的本性:

意志薄弱,只因为遭到了不幸。

“为你不可站污的未来,我要人们对你同情,对你公正对待,而他们这些人,将使尽诡计,横加非难,一心想损害你的荣誉,使它失去光彩。”

请接受我的祝福,我的天主!

您是多么仁慈,又把清白和高傲还给了我;

为了让我的尸骨得到安宁和保护,您还将守卫停放我灵框的场所。

我是生命的宴席上一个客人,但很不走运,刚来不久,又要归去,真是来去匆匆;

我要死了,正在慢慢走向坟墓,没有人会来为我表示悲痛。

敬礼,青翠欲滴的草原,还有您,我热爱的田野,还有您,树林里的尽情欢乐;

天空,人间的楼阁,大自然中令人赞美的原野,敬礼,最后一次敬礼,再见!

啊!但愿那些听不见我最后告别的友好,能长久地看到您神圣的花容月貌;

愿他们在白天去世,死后有人哀悼,愿他们在临终时有一位朋友在身旁祈祷!

声音没有了,肯定是这首诗已经念完了。

阿梅莉刚才不愿意打断囚犯们的最后的思绪,她也听出了那是吉尔贝尔①在他死去的前夕在一个救济所的病床上写的一首美丽的颂歌;这时她做了个手势,让狱卒开门。

科尔特瓦老爹虽说是个狱卒,却仿佛怀有和年轻姑娘相同的感情,他尽量轻轻地转动插进锁孔的钥匙:门打开了。

阿梅莉向整个牢房和被关在里面的人扫了一眼。

瓦朗索尔靠墙站着,手里还拿着他刚才念的,也就是阿梅莉听到的那首诗的诗集;热雅坐在桌子旁边,手支着头;里比埃坐在同一张桌子前面;在他旁边,牢房深处,圣埃尔米纳双眼紧闭躺在床上,就像睡熟了一样。

①吉尔贝尔(一七五〇——一七八〇):法国哀歌诗人。因坠马受伤不治而死。以上诗篇是他濒死时所作。

看到年轻姑娘进来,他们认出是阿梅莉,热雅和里比埃站了起来。

摩冈没有动弹;他什么也没有听到。

阿梅莉径直向他走去;由于死亡将近,她对她情人的感情变得神圣起来了。她不顾有他三个朋友在场,走到摩冈床边,把她的嘴唇贴在摩冈的嘴上,喃喃地说:

“醒醒,我的夏尔;你的阿梅莉来实现她向你许下的诺言了。”

摩冈欢呼一声,把姑娘抱在怀里。

“科尔特瓦先生,”蒙巴尔说,“您心眼很好;让这两个可怜的年轻人单独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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