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早上六点钟光景,也就是在二月末的一天,灰蒙蒙冷冰冰的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有一个骑士用马刺刺着胯下的一匹驿站小马,后面跟着一个负责把马牵回来的马车夫,从马孔或者圣朱利安大路走出了布尔城。

我们所以说从马孔或者圣朱利安大路,因为在离开布尔一法里的地方,大路分成两条,一条笔直向前,通向圣朱利安,另一条向左拐,通向马孔。

来到两条大路的分叉口时,骑士准备向马孔那条路走去,突然有一个好像是从一辆翻倒的马车下面发出来的声音在呼救。

骑士命令车夫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果然,有一个可怜的种菜人被压在一辆运蔬菜的车子下面。他大概是在车轮卡进沟里想把车子扶住的时候失去平衡摔倒的;车子压在他身上,总算运气,据他说,他希望他的身体没有被压坏什么,因此他只要求一件事,那就是把车子重新翻过来;他希望翻过来以后,他也可以重新站起来了。

骑士对这个陌路人很有同情心,因为他非但允许车夫停下来,为种菜人解决他所遇到的麻烦,而且他还亲自下马,帮助车夫把车子翻过来,不但把车子扶正,还把车子拉到了大路上;这个骑士不过是个中等身材,他有这样的力气是别人始料所不及的。

随后,他又想帮车子下面的人站起来;可是那个人说对了:他没有受伤,如果说他的腿还有点儿发抖,那也是为了证实“酒鬼们也有一个神祗”这句谚语。

种菜人千谢万谢,抓住了他那匹马的缰绳,不过同时也是为了——这是一望而知的——稳住自己,他牵着他那匹马向那条直路上走去。

两个骑马人又重新上马,策马快跑,很快就消失在离莫内树林五分钟路程的大路拐角上。

他们刚一消失,种菜人的神态突然大变:他拉住马,挺直身子,把一个小喇叭的吹口衔在嘴里一连吹了三下。

一个像马夫似的人牵着一匹骏马从路边的树林里跑出来。

种菜人飞快地脱下他的罩衣,褪下他的粗布裤子,露出他的上衣和鹿皮短裤,他穿着一双翻口皮靴。

他在他的车子里翻了翻,从里面拿出一只包裹,他打了开来,把一件绿色的、镶有肋形金线的猎装抖了抖,穿在身上,又在外面披上一件栗色的宽袖长外套,再从马夫手里接过他递过来的和他这套华丽的服装完全相配的一顶帽子,叫马夫替他拧上了他皮靴上的马刺,随后像一个经验丰富的骑术教练一样轻巧地跳上了马背。

“今天傍晚七点钟,”他对马夫说,“你到圣茹斯特村和赛泽利阿村的交界处去;你会在那儿碰到摩冈,你对他说,他知道的那个人到马孔去了,不过我将比他先到马孔。”

说完,他也不去管那辆装蔬菜的车子;再说,他也已经把它交托给他的仆人了,这位刚才的种菜人——他不是别人,是我们的老相识蒙巴尔——掉转马头向莫内树林飞驰而去。

他的马可不是罗朗骑的驿站小马,而是一匹善于奔跑的骏马;因此他在莫内树林和波利阿之间便赶上了,并超过了前面两个骑士。

这匹马一口气——除了在芒松河畔圣西尔稍停片刻——在不到三个小时里面走完了布尔和马孔之间的近十法里路。

到了马孔以后,蒙巴尔来到了释站客店,这家客店有独揽所有高贵旅客的名气。

而且,从客店老板接待蒙巴尔的方式来看,可以看出蒙巴尔不是第一次来到这儿。

“啊,是您!热雅先生,”客店老板说,“昨天我们还在问起您最近怎么啦,有一个多月没有见您上这儿来了。”

“您相信有这么久吗,我的朋友?”年轻人学着当时时髦的小舌颤音说,“哦,是的,我保证,是真的!我在几个朋友家里,在特莱福家里,在奥特古尔家里;您知道他们的名字吧?”

“峨,名字知道,人也认识。”

“我们一起进行了围猎,他们的打猎班子好极了,以名誉担保!今天早上你们这儿吃不吃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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