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碰上好天气的礼拜日,卡米耶总是强迫泰蕾斯和他一块儿出门,到香舍里榭大街散会儿步。他像个傻瓜似的,带着她在人行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每碰到一家商店都要停下看看,好像在思考什么似的。少妇宁愿呆在阴冷潮湿的店堂里,挽着他的胳膊让她苦恼极了。可是,卡米耶却很怡然自得。他喜欢炫耀自己的妻子,每当遇上同事,特别是遇见一个上司时,有夫人在一旁,他和他们打招呼都是神气活现的。此外,他只是为散步而走路,几乎不说话,穿着笔挺而僵硬的节日礼服,拖着脚慢条斯里地前行,煞有介事,其实蠢相十足。泰蕾斯挽着这样一个男人散步真是苦不堪言。

散步的日子,拉甘太太会把她的孩子们一直送到弄堂尽头。她一一拥抱他们,接着,便是无穷尽的叮嘱,恳切的祈求,仿佛他们要出远门似的。

“特别要当心意外……”她对他们说,“在巴黎这地方,车辆太多了!……你们要答应我,不往人群里去……”

最后,他们终于走了,她还要目送他们一阵子。等她回到店铺里,她的两条腿已变得很沉了,她已不可能再长距离步行了。

还有些时候,这对夫妇会走出巴黎,到圣乌昂或到阿斯尼埃尔去,在河边的一家小饭店里吃一盘油炸鱼。这种美餐的日子,在他们算是有点奢侈了,一个月前就会开始议论它了。泰蕾斯更愿意、甚至是带着兴奋的心情同意去这些地方游玩,这使她可以在露天自由地一直呆到晚上十点或十一点。圣乌昂和它的绿色小岛使她想起凡尔农来。还是在少女时代,她在凡尔农体验到了塞纳河的全部野趣。烈日当空,她坐在树荫下的砂石上,凉风吹着她的身子,她把双手浸在河里。当她的裙子在石子和泥土上拖来曳去弄脏时,卡米耶却小心地铺开了他的手绢,悄悄地挨坐在她身旁。后来出游时,这对年轻夫妇几乎总带洛朗同去,洛朗以他那粗犷的笑声和过人的精力,使他们的游玩格外快乐。

一个礼拜天,卡米耶、泰蕾斯和洛朗用完早餐后,于十一点钟光景动身,到圣乌昂去。他们对这夏季最后一次的游玩已考虑很久了。秋天就要来了,到了晚上,阵阵冷风使空气中充满了寒意。

这天上午,天空是晴朗的湛蓝色。阳光灼热,即使在树荫下也是热烘烘的。他们决定享受这夏日最后的阳光。

三个人雇了一辆马车,女店主自然少不了叹息、叮咛一番。他们穿过巴黎,在巴黎的旧城墙墙根前下了车马。然后,他们沿着公路步行,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圣乌昂。时已过正午,道路上弥漫着尘埃,在烈日的暴晒下,泛着雪也似的眩目的白色。空气浑浊而炽热,仿佛在燃烧。泰蕾斯靠着卡米耶的胳膊,撑着遮阳伞,慢慢走着,她的丈夫则用一块很大的手帕扇着脸。洛朗跟在他们后面,烈日噬咬着他的脖颈,他似乎已麻木了。他吹着口哨,踢弄石子,有时对他情妇摆动着的屁股凶狠地盯上几眼。

到了圣乌昂,他们急于寻找一个树丛,寻找树荫下的一片青草地。于是他们走上一个小岛,钻进一片茂密的小树林里。落叶在地上铺成了一层暗红色,脚踩上去不断发出脆裂声。无数树干笔直地挺立着,很像是哥特式建筑的一根根石柱,树枝下垂到游人的额头上。周遭能看见的只是枯萎的树叶铺成的黄色山峰和山杨、橡树那白色和黑色的树身。在一块凄凉而静寂的狭小空地上,他们仿佛是置身在一个阴森的洞穴里。在他们周围,只有塞纳河在吼叫。

卡米耶选择了一个干燥的位置,揭起礼服的下摆才坐下来。泰蕾斯随意坐在地上的树叶上,已弄皱的裙子窸窸窣窣地响了一阵子。她的上身几乎消失在竖起的衣裙皱褶之中,裙子向后翻起,一条腿一直裸露到膝盖。洛朗趴在地上,下颌着地,贪婪地盯着这条腿看,一边听着他的朋友在生政府的气:应该在塞纳河畔的所有小岛上摆上石凳,修建小径,种上修剪过的树木,像杜伊勒利宫那样,把这些小岛全变成英国式的小花园。

他们在这儿呆了将近三个小时,想等太阳稍稍西沉后,在晚饭前到田野里散会儿步。卡米耶说到他的办公室,讲了许多荒唐的故事。他慢慢讲累了,仰卧在地,把帽子遮住眼睛睡着了。而泰蕾斯早就合上了眼皮,假装在打瞌睡。

这时,洛朗慢慢溜到少妇身边。他伸出嘴唇,亲吻她的短靴和膝盖。赤裸的肌肤、白色的长统袜灼烫着他的双唇。泥土强烈的味道和泰蕾斯身上淡淡的微香混和在一起,刺激了他的神经,沁透了他的身心,使他热血沸腾。一个月来,他处于充满愤怒的克制中。在烈日下,走在往圣乌昂的公路上时,他已经是欲火燃身了。眼下,在这人迹罕至的密林深处,在这阴凉和寂静的舒适中,他也不能把这个属于自己的女人紧搂在怀里。因为她的丈夫很可能会醒来,看见了他,使他的计划落空。这个男人始终是他的障碍。他只得伏在地上,藏在裙子后面,颤栗、愤怒又默默地吻着她的短靴和白袜。泰蕾斯一动也不动,像是个死人。洛朗以为她睡着了。

他站起来,无力地靠在一根树干上。这时,他看见少妇睁开了闪亮的眼睛,望着天空。她双手捧着自己的脸,脸色苍白,神情冷漠。她在沉思,固定不动的两眼好像是无底的深渊,里面只埋藏着黑夜。她纹丝不动,也不回过头来看看站在她后面的洛朗。

◎2

她的情人默默地观察着她,看见她在他的目光慰抚下仍然纹丝不动,不动声色,他有些害怕了。她那苍白的、死了似的脸埋在裙子的裥褶之中,使他感到恐惧,又使他情欲冲动。他想俯下身子,用亲吻来关上她睁大的眼睛。可是,卡米耶就躺在裙边,这个可怜虫曲着身子,瘦得皮包骨,还在轻轻地打鼾。他的帽子盖住了他的半个脸,嘴大张着,并且因熟睡而歪斜在一边,显出一脸的蠢相。一根根深赭色的细毛,稀疏地散在他瘦削的下颌上,使他那张苍白的脸布满斑点。他的头向后仰着,使人可以看见他那起皱的瘦脖子,脖子的正中突现一个殷红的喉结,随着他每一次打鼾而上下移动。卡米耶就像这样躺在地上,丑陋透顶,令人恶心。

洛朗看着他,突然抬起脚跟,他想一脚把他的脸给踩扁。

泰蕾斯强忍住叫喊。她脸色苍白,闭上了眼睛。她把头扭过去,仿佛是为避免看见鲜血溅出来似的。

洛朗把脚跟高悬在熟睡的卡米耶的脸上有数秒之久。他慢慢收回脚,走开去几步。他心想,这样干掉他真是太傻了。被踩碎的头会让全城的警察都来逮捕他。他想杀死卡米耶,目的是为了跟泰蕾斯结婚,他想要的是像老米肖说的故事中杀害马车夫的凶手那样,在犯罪后仍然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平安生活。

他走到河边,神情恍惚地望着河水在流淌。突然,他回到小树林里,他已决定了一个计划,一个更合适的、对自己毫无危险的谋杀计划。

于是,他用一根细草在睡者的鼻孔里搔了一下,把他弄醒了。卡米耶打着喷嚏站起来,觉得这个玩笑开得不错。他喜欢洛朗开玩笑,逗人发笑。然后,他摇摇紧闭着双眼的妻子,泰蕾斯直起身子,拂去弄皱了的裙子上沾着的枯叶。之后,三个游人拨开面前的小树丛,离开了这片林间空地。

他们走出小岛,穿过大路,又踏上小路,与礼拜日的游人们比肩而行。许多穿着鲜艳裙子的姑娘在篱笆之间奔跑;一队划船的人唱着歌走了过去;在田垄上,许多市民夫妇以及老年人、带着妻子出游的小职员们,成群结队地走着。每条小路都像是城里熙熙攘攘的街道,只有太阳静静地照着大地,正向地平线下沉,并在变红的树枝上,在白色的大路上,投下了巨大的淡光团。颤栗的天边降来阵阵凉风。

卡米耶没让泰蕾斯挽着,他与洛朗在交谈,为洛朗的诙谐和机敏而发笑。洛朗在沟渠上跳来跳去,时而举起旁边的大石头。少妇在路的另一端,垂着头往前走,不时弯下身去拔起一根草。有时她收住脚步,落在后面,远远地望着她的情人和丈夫。

“喂!你不饿吗?”卡米耶终于向她喊道。

“有些。”她答道。

“那么,赶紧走吧!”

泰蕾斯根本不饿,她只是很疲倦而且不安。她不知道洛朗的计划,她很担心,两条腿直打哆嗦。

三个游人来到了河边,找了一家饭店。他们在一个木板搭成的平台上就坐。饭店弥漫着油腥味和酒味,叫喊声、歌声和杯盘声震天响。在每一个房间、每一个饭厅里,都有一些人在高谈阔论,在一片喧闹声中,薄薄的板墙在震颤着。上楼的人也把楼梯震得颤抖。

平台上,从河边吹来的风渐渐驱散了荤腥味。泰蕾斯倚着栏杆,凝视着下边的码头。码头的两边,排列着小酒店和赶集商人搭的临时木棚。在棚架下面,远远可以瞥见白色的桌布、黑色的外套和女人鲜艳的裙子。有人光着头在跑,有人在大声笑。在人群的喧闹声中,混杂着手摇风琴凄厉的乐声。在平静的空气中,弥漫着炸油和尘埃的气味。

在泰蕾斯下面一块踏烂了的草坪上,一群拉丁区的姑娘边唱歌边旋舞,她们的帽子甩在肩上,披散着头发,手挽着手,做着小女孩们的游戏。她们仿佛寻回了昔日那银铃般清脆的童音,她们那被人粗暴抚摸过的苍白的脸重新泛起了处女般的红晕。她们那一对对并不纯洁的眼睛,显出了温柔的湿润。许多大学生抽着白泥烟斗,边看她们旋转,边同她们开着粗俗的玩笑。

在塞纳河那边,连绵起伏的小山丘上笼罩着模糊的夜色,在朦胧的、淡蓝色的天幕下,树木沉没在透明的烟雾之中。

“伙计!”洛朗靠在楼梯的栏杆上弯下身子大声喊道,“晚餐在哪儿?”

紧接着,他好像突然改变了主意,说道:

“听我说,卡米耶,吃饭前我们到水上去玩一下如何?……这样,他们也有时间替我们把子鸡烤好了。在这儿苦等上一小时不讨厌吗?”

“随你的便,”卡米耶心不在焉地答道,“……不过,泰蕾斯已经饿了。”

“不,不,我可以等。”少妇急忙说道。洛朗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他们三人一齐下了楼。在走过账台前时,他们定下一张餐桌,点好菜,并嘱咐说他们一小时内就回来。饭店老板也出租游船,他们便请他去解下一只。洛朗选中了一只细长轻薄的小划子,卡米耶看见这只小划子轻飘飘的样子害怕极了。

“见鬼!”他说,“在船里不能动弹,否则,我们会掉进河里去的。”

事实上,这个小职员非常怕水。在凡尔农,体弱多病的他不能在塞纳河里嬉游。当他的同学们一头扎进河里时,他却裹在两条暖和的毯子里。而洛朗却是一个大胆的戏水者,一个不知疲倦的划桨人。卡米耶对深水的畏惧不亚于小孩和女人,他用脚尖试探船头,想试试看它是否结实。

◎3

“好了,上去吧,”洛朗笑着对他叫道,“你总是过分小心了。”

卡米耶跨上船边,摇摇晃晃地坐到船尾。当他能在船底木板上站稳之后,他就装出随便的样子,开着玩笑,以示自己的勇敢。

泰蕾斯站在岸边,神情严肃,纹丝不动。她的情人站在她身旁,手里拉着缆绳。他弯下身,放低声音,急速地对她说道:

“听着,我要把他淹死……听我的……一切由我来安排。”

少妇的脸立刻变得惨白。她像是被钉在了地上,眼睛睁得很大,身子僵硬。

“上船吧。”洛朗喃喃地说。

她还是不动。她的心里很是矛盾。她以全部力量撑住自己,她害怕自己哭出来后会瘫软在地上。

“啊!啊!”卡米耶喊道,“洛朗,你看泰蕾斯……害怕的是她!……她想上船,又不敢上船……”

他把双臂放在船沿上,洋洋得意地半躺在后座上,摆出勇敢者的样子左右晃动着。泰蕾斯异样地向他扫了一眼。这个可怜虫的嘲笑就像鞭子似地抽打在她身上,使她决心上船。突然,她跳上了小船,并站在船头上。洛朗挥动双桨,小船离了岸,慢慢向小岛驶去。

薄暮降临了。大片的阴影从树上落了下来,岸边的河水是黑色的。在河当中,有宽宽的、银白色的水纹。不一会儿,小船就驶到了河心。在这儿,河堤上的种种嘈杂声都模糊了,飘进耳畔的歌声和叫喊声听起来凄切而幽咽,带着一种莫名的悲伤。他们已闻不到油炸和尘埃的气味。四周弥漫着凉气,天气有些冷。

洛朗不再摇浆,让小船随波逐流。

对面矗立着小岛淡红色的轮廓。两岸缀上了斑斑点点的灰色,像两条宽带子在延伸到天际会合。水和天仿佛是从同一块白布上裁下来的。没有什么比秋天的薄暮更能让人感到宁静和悲哀的了。在颤栗着的空气中,日光渐渐暗淡了,残叶从垂老的树上纷纷落下。田野刚被夏日热烈的阳光灼烧过,一阵凉风掠过,呈现出死亡将临的萧瑟景象。空气中阴风四起,似乎在绝望的哀鸣。夜从天降,阴暗中似乎罩着一层殓尸布。

他们没有说话。他们坐在顺流而下的船里,眼看着最后一道日光从树梢上消失。他们已接近了小岛。淡红色的轮廓变成了暗黑色。夜色中,一切景致都淡化了,塞纳河、天空、岛屿和山岗都变成了灰褐色的斑点,在乳白色的夜雾里渐渐逍遁。

卡米耶趴在船底,头向着水面,双手浸在河水里。

“哎呀!多么冷!”他大声喊道,“把脑袋泡在这冷水里可不好受。”

洛朗并不回答。他担心地注视着两岸的动静已经好一阵子了。他咬紧了嘴唇,把一双大手放在膝盖上。泰蕾斯的头稍稍向后,直挺挺地等待着,纹丝不动。

小船驶进两个小岛间的一个狭湾中。在其中一个小岛的后面,传来一群划船人飘忽的歌声,他们大概是逆流而上。远远望去,塞纳河的上游一条船也没有。

于是,洛朗离开座位,站起来把卡米耶拦腰一抱。这个小职员立刻大笑起来。

“啊!不,你搔得我痒痒的,”他说,“别开这样的玩笑了……行了,停止吧,我要被你摔下水了。”

洛朗抱得更紧了,并且用力甩了一下。卡米耶回过头来,看见朋友的脸抽搐着,表情十分可怕。他不理解,但他模糊地感到有些害怕。他想叫喊,但是一只粗暴的手已经扼紧了他的脖子。凭着动物自卫的本能,他挣扎着跪起来,死死地抓住了船舷。他就这样勉强搏斗了几秒钟。

“泰蕾斯!泰蕾斯!”他用窒息的、从牙齿间发出的声音喊道。

少妇看着这一切,双手抓紧了船上的一条凳子,小船在河上剧烈晃动,嘎嘎作响。她无法闭上眼睛,极度的恐怖使她睁大双眼,死死盯着眼前这可怕的博斗场面。她的身体僵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泰蕾斯!泰蕾斯!”不幸的人又气喘吁吁地再次叫喊。

听见这最后一次的呼叫,泰蕾斯失声哭了。她的神经完全崩溃了。她呆着不动,吓得浑身抖个不停,瘫软着倒在了船里,眼睛发直,好像死了过去。

洛朗用一只手扼紧卡米耶的咽喉,不住地摇晃他,并用另一只手把他拉离了船边。他用两只强壮有力的胳膊,把卡米耶像孩子似的凌空提起。他偏着脑袋,脖颈露了出来,这时,被害人恐怖得发了狂,扭过身子,张大了嘴,深深咬住了这个脖子。杀人者忍住疼痛,猛地一甩,把卡米耶扔进河里。卡米耶的牙齿咬去了他的一块肉。

卡米耶发出一声哀嚎,掉进河里。他在水面上露了两三次头,发出愈来愈微弱的叫喊。

洛朗连一秒钟也没停顿。他竖起外套的领子,把伤口掩住。接着,他把昏迷的泰蕾斯搂到怀里,用劲一蹬脚就把小船踏翻了,他抱着他的情妇跌到了塞纳河里。他把她托出水面,狂呼救命。

他听见在小岛后面唱歌的那些划船人飞速地划着桨赶到了。人们明白,小船遇难了。他们先把泰蕾斯救起,让她睡在一条凳子上,再把洛朗救起来。洛朗绝望地呼喊着,要救他朋友的命。他又跳进水里,在不会有卡米耶的地方寻找着,他再次爬上来时,用双手拉扯着自己的头发,泣不成声。划船的游人们竭力慰抚他,但也不能使他镇静下来。

◎4

“这是我的过失!”他哭喊着说,“我不该让这个可怜的人又跳又蹦的,也不该让他随便晃动……那会儿,我们都在船的一边,船就翻了……他落水时还呼喊我抢救他的夫人……”

这并不足为奇,划船手中有两三个年轻人愿意出来为这次意外事件作证。

“我们看得很清楚,”他们说,“真是活见鬼!一只小划子总不会像一艘大船那么结实……啊!可怜的女人,她醒过来时该多么难受啊!”

他们重新摇桨,拖着小船,把泰蕾斯和洛朗带回小饭店,在那儿,晚餐已准备好了。不出几分钟,整个圣乌昂地区都知道了这件事。划船的游客们像亲眼看见似的,讲述着事情发生的经过。一群动了恻隐之心的人聚集在小饭店前面。

饭店老板夫妇都是好心人,他们把自己的衣服给溺水者换上。当泰蕾斯苏醒过来时,她像是精神错乱了,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声,人们不得不强迫她睡到床上去。本能帮助她出色地扮演了悲惨的角色。

等少妇平静一些后,洛朗把她托付给饭店的主人照应。他想独自回到巴黎去,把这个可怕的消息以最委婉的方式通知拉甘太太。实际上他是害怕泰蕾斯发狂,所以他宁愿给她一些时间,让她想一想如何扮演自己的角色。

最后,那些划船的游客们把卡米耶订的那顿晚餐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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