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奥

殿下,她也许是个婊子,许多婊子都是既不是处女,又不是寡妇,又不是有夫之妇。

公爵

叫那家伙闭嘴!但愿有朝一日他犯了案,那时候有他说话的份儿。

路西奥

是,殿下。

玛利安娜

殿下,我承认我从来没有结过婚;我也承认我已经不是处女。我曾经和我的丈夫发生过关系,可是我的丈夫却不知道他曾经和我发生过关系。

路西奥

殿下,那时他大概喝醉了酒,不省人事。

公爵

你要是也喝醉了酒就好了,免得总这样唠唠叨叨。

路西奥

是,殿下。

公爵

这妇人不能做安哲鲁大人的证人。

玛利安娜

请殿下听我分说。刚才那个女子控告安哲鲁大人和她通奸,同时也就控告了我的丈夫;可是她说他和她幽叙的时间,他正在我的怀抱里两情缱绻呢。

安哲鲁

她所控告的不仅是我一个人吗?

玛利安娜

那我可不知道。

公爵

不知道?你刚才不是说起你的丈夫吗?

玛利安娜

是的,殿下,那就是安哲鲁;他以为他所亲近的是依莎贝拉的肉体,却不知道他所亲近的是我的肉体。

安哲鲁

这一派胡言,说得太荒谬离奇了。让我们看一看你的脸吧。

玛利安娜

我的丈夫已经吩咐我,现在我可以露脸了。(取下面纱)狠心的安哲鲁!这就是你曾经发誓说它是值得爱顾的脸;这就是你在订盟的当时紧紧握过的手;这就是在你的花园里代替依莎贝拉的身体。

公爵

你认识这个女人吗?

路西奥

据她说,不仅认识,还发生过关系哩。

公爵

不准你再开口!

路西奥

遵命,殿下。

安哲鲁

殿下,我承认我认识她;五年以前,我曾经和她有过婚姻之议,可是后来未成事实,一部分的原因是她的嫁奁不足预定之数,主要的原因却是她的名誉不大好。从那时起直到现在,五年以来,我可以发誓我从来不曾跟她说过话,从来不曾看见过她,也从来不曾听到过她的什么消息。

玛利安娜

殿下,天日在上,我已经许身此人,无可更移,而且在星期二晚上,我们已经在他的花园里行过夫妇之道。倘使我这样的话是谎话,让我跪在地上永远站不起来,变成一座石像。

安哲鲁

我刚才还不过觉得可笑,现在可再也忍耐不住了;殿下,给我审判他们的权力吧。我看得出来这两个无耻的妇人,都不过是给人利用的工具,背后都有有力的人在那儿操纵着。殿下,让我把这种阴谋究问出来吧。

公爵

很好,照你的意思把她们重重地处罚吧。你这愚蠢的教士,你这刁恶的妇人,你们跟那个妇人串通勾结,你们以为指着一个个神圣的名字起誓,就可以破坏一个大家公认的正人君子的名誉吗?爱斯卡勒斯,你也陪着安哲鲁坐下来,帮助他推究出谁是这件事的主谋。还有一个指使他们的教士,快去把他抓来。

彼得

殿下,他要是也在这儿,那就再好也没有了,因为这两个女人正是因为受他的怂恿,才来此呼冤的。他住的地方狱官知道,可以叫他去召他来。

公爵

快去把他抓来。(狱吏下)贤卿,这件案子与你有关,你可以全权听断,照你所认为最适当的办法,惩罚这一辈中伤你名誉的人。我且暂时离开你们,可是你们不必起座,把这些造谣诽谤之徒办好了再说吧。

爱斯卡勒斯

殿下,我们一定要彻底究问。(公爵下)路西奥,你不是说你知道那个洛度维克神父是个坏人吗?

路西奥

他只是穿扮得像个学道修行之人,心里头可是千刁万恶。他把公爵骂得狗血喷头呢。

爱斯卡勒斯

请你在这儿等一等,等他来了,把他向你说过的话和他当面对质。这个神父大概是一个很刁钻的人。

路西奥

正是,大人,他的刁钻在维也纳可以首屈一指。

爱斯卡勒斯

把那依莎贝拉叫回来,我还要问她话。(一侍从下)大人,请您让我审问她,您可以看看我怎样对付她。

路西奥

听她方才的话,您未必比安哲鲁大人更对付得了她吧。

爱斯卡勒斯

你认为这样吗?

路西奥

我说,大人,您要是悄悄地对付她,她也许就会招认一切;当着众人的面,她会怕难为情不肯说的。

爱斯卡勒斯

我要暗地里想些办法。

路西奥

那就对了,女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是一本正经的,到了半夜三更才会轻狂起来。

差役等拥依莎贝拉上。

爱斯卡勒斯

(向依莎贝拉)来,姑娘,这儿有一位小姐说你的话完全不对。

路西奥

大人,我所说的那个坏蛋,给狱官找了来了。

爱斯卡勒斯

来得正好。你不要跟他说话,等我问到你的时候再说。

公爵化教士装,随狱吏上。

路西奥

禁声!

爱斯卡勒斯

来,是你叫这两个女人诽谤安哲鲁大人吗?她们已经招认是受你的主使。

公爵

没有那回事。

爱斯卡勒斯

怎么!你不知道你现在是在什么地方吗?

公爵

尊重你的地位!让魔鬼在他灼热的火椅上受人暂时的崇拜吧!公爵在哪里?他应该在这里听我说话。

爱斯卡勒斯

我们就代表公爵,我们要听你怎样说话,你可要说得小心一点。

公爵

我可要大胆地说。唉!你们这批可怜的人!你们要想在这一群狐狸中间找寻羔羊吗?你们的冤屈是没有伸雪的希望了!公爵去了吗?那么还有谁给你们作主?这公爵是个不公的公爵,把你们事实昭彰的控诉置之不顾,却让你们所控告的那个恶人来审问你们。

路西奥

就是这个坏蛋,我说的就是他。

爱斯卡勒斯

怎么,你这无礼放肆的教士!你嗾使这两个妇人诬告好人,难道还不够,还敢当着他的面,这样把他辱骂吗?你居然还敢把公爵也牵连在内,批评他审案不公!来,给他上刑!我们要敲断你的每一个骨节,好叫你老老实实招认出来。哼!不公!

公爵

别发这么大的脾气。就是公爵自己也不敢弯一弯我的手指,正像他不敢弯痛他自己的手指一样。我不是他的子民,也不是这地方的人。因为有事到此,使我有机会冷眼旁观这里的一切;我看见维也纳教化废弛,政令失修,各项罪恶虽然在法律上都有处罚的明文,可是因为当局的纵容姑息,严厉的法律反而像是牙科郎中门口挂起的一串碎牙,只能让人指点当笑话。

爱斯卡勒斯

你竟敢毁谤政府!把他抓进监狱里去!

安哲鲁

路西奥,你有什么话要告发他的?他不就是你向我们说起的那个人吗?

路西奥

正是他,大人。过来,好秃老头儿,你认识我吗?

公爵

我听见你的声音,就记起你来了。公爵没有回来的时候,我们曾经在监狱门口会面过。

路西奥

啊,你还记得吗?那么你记不记得你说过公爵什么坏话?

公爵

我记得非常清楚哩。

路西奥

真的吗?你不是说他是一个色鬼、一个蠢货、一个懦夫吗?

公爵

先生,你要是把那样的话当作我说的,那你一定把你自己当作我了。你才真这样说过他,而且还说过比这更厉害、更不堪的话呢。

路西奥

嗳呀,你这该死的家!我不是因为你出言无礼,曾经扯过你的鼻子吗?

公爵

我可以发誓,我爱公爵就像爱我自己一样。

安哲鲁

这坏人到处散布大逆不道的妖言,现在倒又想躲赖了!

爱斯卡勒斯

这种人还跟他多讲什么。把他抓进监狱里去!狱官在哪里?把他抓进监狱里去,好好地关起来,让他不再搬嘴弄舌。那两个淫妇跟那另外一个同党也都给我一起抓起来。(狱吏欲捕公爵。)

公爵

且慢,等一会儿。

安哲鲁

什么!他想反抗吗?路西奥,你帮他们捉住他。

路西奥

好了,师傅,算了吧。嗳呀,你这撒谎的贼秃,你一定要戴着你那顶头巾吗?让我们瞧瞧你那奸恶的尊容吧。他妈的!我们倒要看看你是怎样一副豺狼面孔,然后再送你的终。你不愿意脱下来吗?(扯下公爵所戴的教士头巾,公爵现出本相。)

公爵

你是第一个把教士变成公爵的恶汉。狱官,这三个无罪的好人,先让我把他们保释了。(向路西奥)先生,别溜走啊!那个教士就要跟你说两句话儿。把他看起来。

路西奥

糟糕,我的罪名也许还不止杀头呢!

公爵

(向爱斯卡勒斯)你刚才所说的话,不知不罪,你且坐下吧。我要请他起身让座。(向安哲鲁)对不起了。你现在还可以凭藉你的口才、你的机智和你的厚颜来为你自己辩护吗?如果你自认为还能,就请辩护吧;等一会儿我开口的时候,你就没得可讲了。

安哲鲁

啊,我的威严的主上!您像天上的神明一样炯察到我的过失,我要是还以为可以在您面前掩饰过去,那岂不是罪上加罪了吗?殿下,请您不用再审判我的丑行,我愿意承认一切。求殿下立刻把我宣判死刑,那就是莫大的恩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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