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中人物

普里阿摩斯

特洛亚国王

赫克、托特洛伊罗斯帕里、斯得伊、福玻斯、赫勒诺斯

普里阿摩斯之子

玛伽瑞隆

普里阿摩斯的庶子

埃涅阿斯安、忒诺

特洛亚将领

卡尔卡斯

特洛亚祭司,投降于希腊

潘达洛斯

克瑞西达的舅父

阿伽门农

希腊主帅

墨涅拉俄斯

阿伽门农之弟

阿喀琉斯、埃阿斯、俄底修斯、涅斯托狄俄墨得斯、帕特洛克罗斯

希腊将领

忒耳西忒斯

丑陋而好谩骂的希腊人

亚历山大

克瑞西达的仆人

特洛伊罗斯的仆人

帕里斯的仆人

狄俄墨得斯的仆人

海伦

墨涅拉俄斯之妻

安德洛玛刻

赫克托之妻

卡珊德拉

普里阿摩斯之女,能预知未来

克瑞西达

卡尔卡斯之女

特洛亚及希腊兵士、侍从等

◎地点

特洛亚;特洛亚郊外的希腊营地

开场白

这一场戏的地点是在特洛亚。一群心性高傲的希腊王子,怀着满腔的愤怒,把他们满载着准备一场恶战的武器的船舶会集在雅典港口;六十九个戴着王冠的武士,从雅典海湾浩浩荡荡向弗里吉亚出发;他们立誓荡平特洛亚,因为在特洛亚的坚强的城墙内,墨涅拉俄斯的王妃,失了身的海伦,正在风流的帕里斯怀抱中睡着:这就是引起战衅的原因。他们到了忒涅多斯,从庞大的船舶上搬下了他们的坚甲利兵;这批新上战场未临矢石的希腊人,就在达耳丹平原上扎下他们威武的营寨。普里阿摩斯的城市的六个城门,达耳丹、丁勃里亚、伊里亚斯、契他斯、特洛琴和安替诺力第斯,都用重重的铁锁封闭起来,关住了特洛亚的健儿。一边是特洛亚人,一边是希腊人,两方面各自提心吊胆,不知道谁胜谁败;正像我这念开场白的人,又要担心编剧的一枝笔太笨拙,又要担心演戏的嗓子太坏,不知道这本戏究竟演得像个什么样子。在座的诸位观众,我要声明一句,我们并不从这场战争开始的时候演起,却是从中途开始的;后来的种种事实,都尽量在这出戏里表演出来。诸位欢喜它也好,不满意也好,都随诸位的高兴;本来胜败兵家常事,万一我们演得不好,也是不足为奇的呀。

◎第一幕

◇第一场│特洛亚。普里阿摩斯王宫门前

特洛伊罗斯披甲胄上,潘达洛斯随上。

特洛伊罗斯

叫我的仆人来,我要把盔甲脱下了。我自己心里正在发生激战,为什么还要到特洛亚的城外去作战呢?让每一个能够主宰自己的心的特洛亚人去上战场吧;唉!特洛伊罗斯的心早就不属于他自己了。

潘达洛斯

您不能把您的精神振作起来吗?

特洛伊罗斯

希腊人又强壮、又有智谋,又凶猛、又勇敢;我却比妇人的眼泪还柔弱,比睡眠还温驯,比无知的蠢汉还痴愚,比夜间的处女还懦怯,比不懂事的婴儿还笨拙。

潘达洛斯

好,我的话也早就说完了;我自己实在不愿再多管什么闲事。一个人要吃面饼,总得先等把麦子磨成了面粉。

特洛伊罗斯

我不是已经等过了吗?

潘达洛斯

嗯,您已经等到麦子磨成了面粉;可是您必须再等面粉放在筛里筛过。

特洛伊罗斯

那我不是也已经等过了吗?

潘达洛斯

嗯,您已经等到面粉放在筛里筛过;可是您必须再等它发起酵来。

特洛伊罗斯

那我也已经等过了。

潘达洛斯

嗯,您已经等它发过酵了;可是以后您还要等面粉搓成了面团,炉子里生起了火,把面饼烘熟;就是烘熟以后,您还要等它凉一凉,免得烫痛了您的嘴唇。

特洛伊罗斯

忍耐的女神也没有遭受过像我所遭受的那么多的苦难的煎熬。我坐在普里阿摩斯的华贵的食桌前,只要一想起美丽的克瑞西达——该死的家伙!“只要一想起”!什么时候她离开过我的脑海呢?

潘达洛斯

嗯,我从来没有看见过她像昨天晚上那样美丽,她比无论哪一个女人都美丽。

特洛伊罗斯

我要告诉你:当我那颗心好像要被叹息劈成两半的时候,为了恐怕被赫克托或是我的父亲觉察,我不得不把这叹息隐藏在笑纹的后面,正像懒洋洋的阳光勉强从阴云密布的天空探出头来一样;可是强作欢娱的忧伤,是和乐极生悲同样使人难堪的。

潘达洛斯

她的头发倘不是比海伦的头发略微黑了点儿——嗯,那也不用说了,她们两个人是不能相比的;可是拿我自己来说,她是我的甥女,我当然不好意思像人家所说的那样过分夸奖她,不过我倒很希望有人听见她昨天的谈话,就像我听见的一样。令姊卡珊德拉的口才固然很好,可是——

特洛伊罗斯

啊,潘达洛斯!我对你说,潘达洛斯——当我告诉你我的希望沉没在什么地方的时候,你不该回答我它们葬身的深渊有多么深。我告诉你,我为了爱克瑞西达都快发疯了;你却回答我她是多么美丽,把她的眼睛、她的头发、她的面庞、她的步态、她的语调,尽量倾注在我心头的伤口上。啊!你口口声声对我说,一切洁白的东西,和她的玉手一比,都会变成墨水一样黝黑,写下它们自己的谴责;比起她柔荑的一握来,天鹅的绒毛是坚硬的,最敏锐的感觉相形之下,也会迟钝得好像农夫的手掌。当我说我爱她的时候,你这样告诉我;你的话并没有说错,可是你不但不替我在爱情所加于我的伤痕上敷抹油膏,反而用刀子加深我的一道道伤痕。

潘达洛斯

我说的不过是真话。

特洛伊罗斯

你的话还没有说到十分。

潘达洛斯

真的,我以后不管了。随她美也好,丑也好,她果然是美的,那是她自己的福气;要是她不美,也只好让她自己去设法补救。

特洛伊罗斯

好潘达洛斯,怎么啦,潘达洛斯!

潘达洛斯

我为你们费了许多的气力,她也怪我,您也怪我;在你们两人中间跑来跑去,今天一趟,明天一趟,也不曾听见一句感谢的话。

特洛伊罗斯

怎么!你生气了吗,潘达洛斯?怎么!生我的气吗?

潘达洛斯

因为她是我的亲戚,所以她就比不上海伦美丽;倘使她不是我的亲戚,那么她穿着平日的衣服也像海伦穿着节日的衣服一样美丽。可是那跟我有什么相干呢!即使她是个又黑又丑的人,也不关我的事。

特洛伊罗斯

我说她不美吗?

潘达洛斯

您说她美也好,说她不美也好,我都不管。她是个傻瓜,不跟她父亲去,偏要留在这儿;让她到希腊人那儿去吧,下次我看见她的时候,一定这样对她说。拿我自己来说,那么我以后可再也不管人家的闲事了。

特洛伊罗斯

潘达洛斯——

潘达洛斯

我什么都不管。

特洛伊罗斯

好潘达洛斯——

潘达洛斯

请您别再跟我多说了!言尽于此,我还是让一切照旧的好。(潘达洛斯下。号角声。)

特洛伊罗斯

别吵,你们这些聒耳的喧哗!别吵,粗暴的声音!两方面都是些傻瓜!无怪海伦是美丽的,因为你们每天用鲜血涂染着她的红颜。我不能为了这一个理由去和人家作战;它对于我的剑是一个太贫乏的题目。可是潘达洛斯——老天爷!您怎么这样作弄我!我要向克瑞西达传达我的情愫,只有靠着潘达洛斯的力量;可是求他去说情,他自己就是这么难说话,克瑞西达又是那么凛若冰霜,把一切哀求置之不闻。阿波罗,为了你对达芙妮的爱,告诉我,克瑞西达是什么,潘达洛斯是什么,我们都是些什么;她的眠床就是印度;她睡在上面,是一颗无价的明珠;一道汹涌的波涛隔开在我们的中间;我是个采宝的商人,这个潘达洛斯便是我的不可靠的希望,我的载登彼岸的渡航。

号角声。埃涅阿斯上。

埃涅阿斯

啊,特洛伊罗斯王子!您怎么不上战场去?

洛伊罗斯

我不上战场就是因为我不上战场:这是一个娘儿们的答案,因为不上战场就不是男子汉的行为。埃涅阿斯,战场上今天有什么消息?

埃涅阿斯

帕里斯受了伤回来了。

特洛伊罗斯

谁伤了他,埃涅阿斯?

埃涅阿斯

墨涅拉俄斯。

特洛伊罗斯

让帕里斯流血吧;他虏了人家的妻子来,就让人家的犄角碰伤了,也只算礼尚往来。(号角声。)

埃涅阿斯

听!今天城外厮杀得多么热闹!

特洛伊罗斯

我倒宁愿在家里安静点儿。可是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吧;你是不是要到那里去?

埃涅阿斯

我立刻就去。

特洛伊罗斯

好,那么我们一块儿去吧。(同下。)

◇第二场│同前。街道

克瑞西达及亚历山大上。

克瑞西达

走过去的那些人是谁?

亚历山大

赫卡柏王后和海伦。

克瑞西达

她们到什么地方去?

亚历山大

她们是上东塔去的,从塔上可以俯瞰山谷,看到战事的进行。赫克托素来是个很有涵养的人,今天却发了脾气;他骂过他的妻子安德洛玛刻,打过给他造甲胄的人;看来战事吃紧,在太阳升起以前他就披着轻甲,上战场去了;那战地上的每一朵花,都像一个先知似的,在赫克托的愤怒中看到了将要发生的一场血战而凄然堕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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