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旧壁炉,火周围是数以百计的印有图案的瓷砖,但斯克罗吉在每张瓷砖上所看到的都是马利的脸。

“骗人的东西!”斯克罗吉对着瓷砖说,并在屋里踱着步。当他坐下之后,他发现房间的另一面墙上挂着一个铃挡。他看着看着,惊奇而又恐惧地发现铃挡慢慢地开始左右摆动起来,不一会儿,它响了起来,声音很大,紧接着屋里所有的铃铛都响了起来。

突然它们在同一时间都不响了,紧接着从下面传来了一个奇怪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有人拖着沉重的链子从地板上走过。斯克罗吉记起曾听说过有时旧房子里的鬼魂身后拖着链子。然后楼下的一间房门当啷一声开了,声音开始朝楼上走来,朝他的房门走来。

“又是骗人的鬼把戏!”斯克罗吉大声说道,但当声音径直地穿过厚厚的被锁着的房门出现在他面前时,他面无血色。这是马利的鬼魂!

斯克罗吉能够看穿它的躯体。一条长长的锁链缠在腰间,上面挂着钱盒子、钥匙、存折和厚厚的钱包。鬼魂死一般冷漠的眼睛盯着斯克罗吉看。

“哎!”斯克罗吉说,极力装出什么怪事也没发生的样子。“你想要什么?你是谁?”

“活着的时候我是你的合伙人,雅各布·马利。”

“我告诉你,这是骗人的。”斯克罗吉说。“没有鬼魂!”但当他说此话时,鬼魂发出了可怕的叫声,疯狂地摇动着身上的链子。斯克罗吉吓得立刻趴倒在地板上,大声说,“是的!是的!你是真的!我现在明白了!你来干什么?为什么人死后鬼魂要回来?告诉我,雅各布!”

“那些在世时不帮助他人的人,其灵魂死后都要在这个世界上永无休止地游荡。我们不得不戴着我们活着时为自己制造的锁链。埃比尼泽·斯克罗吉,你认出我的锁链了吗?它和你戴的锁链很相似!”

斯克罗吉向他四周看了看,但没看到锁链。“雅各布,”他说,“请你再多告诉我一些!”

“我帮不上你太大的忙,埃比尼泽!我不能停下来,我不能在一个地方久留。我已经死了七年了,在这七年中,我一直借着风的翅膀飘游着!没有安宁,死了也不得休息,因为我活着的时候从来没有行善积德!”

“但你是一个精明的商人,雅各布,”斯克罗吉说,他现在开始担忧起自己的命运来。

“生意!”鬼魂悲惨地说。“我为什么不把人看作是我的生意?我一心想的就是赚钱,但没有想过善待别人或是帮助别人。听我说,埃比尼泽!我今晚来这儿是要警告你,你还有机会拯救你自己避免重蹈我的覆辙。有三个幽灵将来看你:第一个于明天一点钟来,第二个于次日的同一时间来,第三个于大后天的午夜来。你不会再见到我了,为了你自己死后能太平,务必记住我对你说的话!”

幽灵慢慢地退回到窗前,窗户开始打开。当鬼魂到了窗前时,它举起一只手,斯克罗吉听着。他听见空中传来一声凄惨的叫声。幽灵也开始大叫,它来到了雾蒙蒙、黑漆漆的夜色里,加入到其它幽灵的行列。外面的空中到处都是幽灵,它们都戴着和马利鬼魂一样的锁链,它们都在悲惨地叫着,因为它们过晚地认识到了它们活着的时候所犯下的不可饶恕的错误。

渐渐地,幽灵们和它们的吵闹声消失在雾霭和夜色中,夜晚又恢复了平静。斯克罗吉关上窗户,检查了卧室的门。门依然锁着。他开始说,“骗人的东西!”但突然停住了。也许是因为他太累了,或是太晚了,他连衣服也没脱就上床睡觉了,而且立刻就睡着了。

当斯克罗吉醒来的时候,房间里黑极了。他听见教堂的钟声响了,他听着想知道是几点了。令他大吃一惊的是,沉重的钟声一直敲了12下,然后停了。12点了!他上床睡觉的时候已经是凌晨2点了。一定是钟出了问题!他看了看他的手表,也是12点。

“我睡了一整天吗?难道已经是第二天夜里了吗?”斯克罗吉问自己。“或者是太阳出了问题?也许是正午而不是午夜!但那又不太可能。”

他下了床,摸黑来到窗前,但外面漆黑的、雾蒙蒙的街上一个人也没有,他知道一定是晚上。他又上了床,但是却睡不着。他忧心忡忡,因为他不明白正在发生的一切。“马利的鬼魂是梦吗?”他想知道。“但它似乎是真的。”

他睁着眼睛躺着直到听见钟敲45分。突然他记起了。鬼魂曾警告过他1点钟时有个幽灵要来见他。他决定睁眼等到1点钟过去。15分钟过得极慢,但最后他终于听到钟敲了4刻。

“1点了!”斯克罗吉高兴地大叫道,“而且什么也没发生!”但他是在整点的铃响之前说这番话的。现在钟敲了沉闷悲伤的1点,立刻就有亮光照进了斯克罗吉的卧室。他床周围的帘子被扯开了。斯克罗吉从床上坐起注视着鬼魂般的来访者。

一个奇怪的影子,一半像孩子,一半像老头儿,回头看着他。它的头发又长又白,但它的皮肤柔软而富有弹性。它穿着白色的短袍子,上面满是夏季和冬季的花儿。但最奇怪的是它的头顶上闪耀出明亮的光。

也许这光有时太亮了,因为它的一只胳膊下夹着一顶帽子,看上去像是一个大的灭火工具。

“你是谁,是干什么的,先生?”斯克罗吉问。

“我是昔日圣诞鬼魂,”幽灵用柔弱、温柔的声音回答说。

“你是指过去很久以前吗?”斯克罗吉问。

“不。是你的过去。”

“幽灵,请告诉我你为什么来这儿。”

“我来这儿纯粹是为了你好,”鬼魂说。

“谢谢你,”斯克罗吉礼貌地回答说,但他心里想,“呸!睡个一晚上没人打扰的觉比什么都强。”

幽灵似乎懂得了他在想什么,便立刻说,“我来这儿是帮助你改变你的生活的!看好了,听清楚!”它伸出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斯克罗吉的胳膊。“起来跟我走!”

外面又黑又冷。斯克罗吉哪儿也不想去,所以一时间他想装成病入膏盲的样子无法出去,但他又不愿拒绝,所以他什么也没说就下了床。他们一起穿过房子的墙壁来到了夜色中。

忽然斯克罗吉发觉他们来到了一条空旷的乡间马路上,两边都是田野。伦敦、浓雾和黑夜都已消失,现在是一个晴朗、寒冷的冬日,地上覆盖着积雪。

“天哪!”斯克罗吉喊道。“我出生在这儿附近,我记得很清楚!”

幽灵友善地看着这位老人。“奇怪得很,这么多年你都把这忘记了!你脸上是什么?你哭了吗?”

斯克罗吉用一只手捂住他的眼。“没事儿——只是我得了感冒。幽灵,带我去你想去的地方吧!”

在他们去往一个小集镇的路上,斯克罗吉认出了每一片田野,每一处城堡和每一棵树木。他们周围到处都是学校的男孩子们,他们有的骑在马上,有的坐在农夫的马车里,在他们赶回家过圣诞节的路上,他们笑着并彼此祝愿圣诞快乐。

“他们只不过是过去的影子,”幽灵说。“他们看不见我们。”

斯克罗吉全都认识他们,并能叫出他们的名字。为什么他看见他们这么高兴?为什么当他们走过,高喊着“圣诞快乐”时,他冷酷的心跳得快了?“圣诞快乐”对斯克罗吉意味着什么?它给他带来了什么好处?

“不是所有的孩子们都离开了学校,”鬼魂说。“那儿还有一个孤独的孩子,他的朋友们全都走了。”

“我知道!”斯克罗吉说。现在他毫不掩饰地哭了。

他们拐到了一条更小的路上,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学校。在那间狭长、寒冷、寂静的教室里,一个孤独的孩子正坐在微弱的火旁着书。当他看见自己那寒酸的、已被忘却的过去的自己时,斯克罗吉坐在一张课桌旁,双手抱头哭了。

“可怜的孩子啊!我希望——但现在太晚了。”

“什么事?”幽灵问。

“昨天有一个男孩子在我的门口唱圣诞颂歌,很抱歉我什么也没给他,就是这事儿。”

鬼魂笑了,举起一只手说,“咱们再去看看另外一个昔日圣诞节。”

教室变得更暗更脏了,又出现了年轻的斯克罗吉,比以前稍微长大了一些而且个头高了一些。这次他没在看书,而是来回踱着步,看上去很不高兴。门开了,跑进来一个比他小得多的女孩儿。她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亲昵地对他说,“我是来带你回家的,亲爱的哥哥!父亲比从前慈爱多了。不久前的一天,我问他你可不可以回家,他答应了!我们可以一起过圣诞节了,而且会过得比以前都快活!”她开始把他往门口拉并开心地笑着。他们手拉着手,一起高兴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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