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天子以西园别第不合两公主同居,且丹碧倒不鲜明,即命将作大匠起公主新第于西园。楼亭沼地,花园台榭,务为合式。然后告禀太后,又旨驸马入宫。

盖缘丞相虽不敢重违皇爷、太后之命,权行命卺之礼,以父母不得将归,一夜洞房之后,出处丞相府,更未有宴乐之筵。

太后由是怅然。是日,两公主礼拜公公、婆婆之后,复为驸马琴瑟欢娱之乐,就命丞相入宫,俱行三日之礼。驸马承命入宫,是日在兰阳寝所过了一夜。

翌日,太后开宴,丞相与两公主同秦淑人宴饮。丞相对英阳,熟见公主花容月态,忽然有似面善,正在踌躇。英阳招的宫娥觅茶,丞相听他声音,又来惯耳,但一时想不起那里见过的,摸索不得。忽然猛想起来,起初郑司徒府中,假做女冠时,崔夫人使为弹琴,又使小姐评琴,今英阳声音、颜貌,实与郑小姐无二。

丞相大为?怅,越想越悲,越看越肖,肚里想道:“郑氏已作泉下人,天下艳色既是一样,岂有如此无一毫差爽的呢!我虽然相对半日,花容森然在目,玉语昭然在耳,郑小姐以若德容懿姿,天下假寿,奄然为泉下人,宁不悲悒?”如是思理,陡然落下泪来。

英阳已揣丞相心曲,故为敛容整衿,暂开莺声道:“丞相位极人臣,宠遇鱼水之契,供奉双亲,孝养乌哺之诚。妾等虽然丑陋,共偕燕尔之初。今对酒席,应无可悲之事。丞相愀然之色,发于容颜,滢然之泪,沾于衣襟。常言道,主忧臣辱。

女子之于君子,便是夫为君,妻为臣。今日丞相之忧,即是妾等之辱。妾不仕与同荣辱之心,愿丞相明教罢。”丞相谢道:“晚生自有心曲,今为致讶于贵主而垂问,敢不披露。晚生始于郑司徒之女纳聘,贵主之所尝闻知。晚生因缘一睹郑氏之花容,今贵主声音、颜貌酷似乎郑氏。晚生陡然起感,不免伤怀。望贵主无怪而恕罢。”英阳听了,登时带腮连耳的飞红,竖起两道蛾眉,瞪视一双凤眸,桃腮带怒,粉面含嗔,勃然道:“丞相好好儿的,这些弄怀了妾身,混帐欺负了妾身么!妾闻丞相着女冠之服,入郑府,弹琴于崔夫人之前,夫人命郑氏评琴曲,郑女半日合席,不识丞相变服,其不明可知。后以太后之命,退聘赖婚,丞相出征未回,自伤亲事差迟,一病而夭,其薄命可知。丞相何曾将他这般昏愦薄禄的女,比论于妾身?妾虽慵陋,不愿郑女相侔。且郑女闾里臣子的女,妾是太后娘娘之女。丞相如有敬君父、尊太后之心,岂可侮弄妾身至于斯呢?”乃怫然赌气入内。

丞相怃然,对兰阳谢之。兰阳道:“英阳姐姐,太后宠女,常娇养惯的,性又强猛,不似妾身之冗赖。丞相比之于闾巷已死之郑女,以英阳骄傲之性,如何不为生气呢?妾为之解释解释。”便起身入内,久又不出。

丞相又使秦淑人谢过于英阳,道:“学生酒后狂妄,语不择发,触怒贵主,自知不敏,贵主恕之。使学生自效晋文公之请囚,以赎失言的过罢。”秦淑人半日不出。

丞相独坐无聊。最久,秦氏出来,告道:“英阳娘娘传道:丞相比我郑女之无行。昔鲁之秋胡,以黄金戏彩桑女,其妻怒之,投入而死。今丞相怀郑女已死之容貌,记郑女一闻之音声,是何异乎挑琴文君这堂,偷香贾氏的室?其行之无礼,倒甚于秋胡。妾在太后膝下,恩爱隆深,虽不忍弃太后,以效赴水之死,更何颜以对丞相?宁可终身闺里,天长日久的,侍太后娘娘膝下,只有洁身些呢。”丞相生气道:“这会子估势仗骄,凌踏了丈夫。为驸马三日,足足认了。难为乎驸马呢!郑氏本无失礼的事,谓之没行,直比于文君、贾女的失行,捏辱既骨的冰玉人,难道自己倒是胡涂了不成?兰阳有甚不出来的?一般是赌气一气儿的,立帜成党,索性没了规矩,欺负了不成?”秦淑人道:“英阳娘娘这般赌气,兰阳娘娘亦不敢独为箕帚之任,誓同苦乐于英阳娘娘呢。”丞相听了这话,又气又骇,目瞪口呆,一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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