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武志起了一点邪心,要越墙过去强奸居二姑娘。忽又想道:不妙不妙,他若依从便好,若不依从,喊叫起来,怎么处?忽然又想道:有了有了,去年那玉蛱蝶马俊杀了人,有口宝剑寄在我家,如今现在那里,我不免带着此剑爬过墙去,闯进他房内,他若肯便罢,他若喊叫,就把剑吓他,不怕他不从。主意定了,便取马俊的剑带在腰间,走到后院墙边,将一个酱缸架子搭脚,上得墙头一看,月色朦朦,四方寂静,只是无处下脚去。低头往下一看,只见那边房檐下有张短梯,武志即从梯上爬下。原来这居家住的是三进房子,第一进是厅,二进是居老儿住的,三进西首乃厨房,东首是二姑娘卧房的。后有小院一间,即是丫头妇女睡处。这武志平日熟识,那时站在天井内,一会,樵楼已是二更了。掣剑在手,轻轻的弄开了窗儿爬进去,又摸床前,低低的捏了腔儿,叫声:“二姑娘,我是南门外李员外之子花马李二官是也,只为日间蒙情顾盼一笑之美情,故小生不敢负意,所以夤夜而来,特求一叙。”
此时居二姑尚未睡着,影影听见有人说话道“日间马上的李郎”,这一惊不小,忙睁眼坐起,心头如小鹿乱撞,忽见窗外月影光中有一个人,正欲扯衣遮身出外喊叫,却被武志掀开帐门,举起宝剑一晃,剑光射目,吓得二姑娘魂飞魄散,则声不得。武志喝道:“日间是你对我笑的,非是我来寻你。你喊叫,我便一剑挥为两段,你若是好好的依从了我,明日央媒说合,择日行礼娶你过门,做个帘下夫人,掌管百万家财,倘得祖宗保佑,高中鼎甲,那时你是一位诰命夫人了。”二姑是个弱女儿,见他手内有剑,就吓软了,又听见他说有百万家私,便含羞说道:“我日间不过戏笑,实非有意;况且你是正人君子,岂有夤夜到此之理?须当禀知父母,通其媒妁成婚才是。”武志听了此言有此允意,便把剑放在一边,脱衣说道:“小生为姐姐费尽心机,担惊受怕方才到得此处,岂可空回?万望姐姐允从,日后决不负心。”口内说,将手伸揭起半边被来,伏上身去,把他脚分开,那管好歹奸二姑。二姑无可奈何,忍着疼痛,被武志破了身子。二姑一来见他马上风流可爱,即有俯就之心,只得将脸面遮起,随他轻薄一番,心内惊惊喜喜,又谁知错认了冤家?武志也不去掀他的被,恐怕认出真假,故连话也不敢说,将计就计,半推半就,他尽力干了一个难,弄得那二姑疼痛难熬,将手一推,始终不曾败露。武志恐怕天明看出破绽来,他起身穿衣,说道:“小生恐怕天明有人知觉,令尊知道不便,我去也。”即提宝剑,依旧从窗内跳出,带好了窗子,依然把后梯子爬上墙头照前跳下,回向自己家里睡了。
居二姑娘次早起来,洗净了床上的红斑,只得忍在心头,也不敢告诉父母。等了一天,也并不见李家有人来说亲,心内猜疑,莫不是他父娘不肯?到晚来睡了,胡思乱想。到了初更人静,武志依旧又跳过墙来,仍从窗内进房,到床前揭帐子,二姑已知是那人来了,便将面向里道:“你昨日说今日着人来说亲,怎么不来?”武志道:“小生父亲恰出外去了,一到家时就来的。我恐你忧心,故来回复。”此夜竟放大了胆,一连弄了四五次,直到更尽时,过墙去了。自此两三日来一次,二姑自得了甜头,尝着滋味,心中到有些恋恋之意。
将及半月有余,那日武志借了亲戚人家几两银子,往封邱做买卖去了,竟隔了有二十多天。那一日居老儿六十大寿,多少亲戚并同衙门人都来拜寿,那大姑同了大女婿金辉也来上寿。热闹了一天,晚上是戏酒待客,到得戏完客散了,只有大女婿在城外住,路远不能回去,又多吃了几杯酒,醉得昏沉不知南北,信步寻床要睡,那晓得一撞撞进二姑房内,连衣就倒在床上,呼声如雷,竟自睡了。那居老儿忙碌了一日,身子困倦,也进他自己房里睡了。二姑照管收拾,偶来房内取东西,听得床上打呼,吃了一惊,近前看时,却是姐夫,怎么睡在我床上呀?连忙拿东西出来,即告诉大姑,大姑道:“想是他醉了,等我去叫他起来,到前头爹爹房里去睡。”恰遇着一个老妇人多嘴,道:“大姑娘,你不要惊动姑爷,让他睡去罢,我和二姑娘在房中睡罢。”大姑道:“怎好叫妹妹同你睡呀?”老妇人道:“这何妨呢?”又笑道:“老爷又没相公,你姑娘就同姑爷一处睡也不妨事。”大姑笑了一笑,说:“也罢,妹妹权与老婆婆睡一夜,也省得又去费事。”如此收拾完了,二姑到自己房中取了被褥,同老妇人厢房内歇宿去了。那大姑娘生得人物风流肥胖,却是个最好色的,夜夜不能离汉子的人,今晚又吃了些酒,那老妇人又提醒了这句话,大姑不觉骚兴顿发,走到床前,将他男人推了一推,说道:“你少吃一杯也好,怎吃得这般烂醉?就睡在妹妹床上,若是爹爹知道,成何体统?”那金辉庵被大姑摇醒了,说道:“我睡得好好的,你又来缠甚么?”大姑啐了一口道:“谁来缠你?怎不起来脱衣服睡呀?”那金辉庵无奈,起来脱衣,开开眼睛要脱衣裳,见大姑脱得赤条条的,雪白肥团儿坐在马子上,金辉庵道:“今日在这里难道还好干这事么?”大姑涎着脸道:“别又装这鬼话了。”二人遂闩上房门,搂抱上床,吹灯大干起来了。
他二人正在快乐之间,且慢讲。再表武志从封邱回来,就是这一日,毛氏在家心疼病发,睡了。武志自己收拾了货物,做酒饭来吃了,就想起居二姑来。与他离了好些日子,未曾和他顽顽了,又想道:我只冒李举名字,终无了局,今日还把这剑带去,告以真言,我的真名,原本冒名而来,一向已经到手,也不怕你强了你。今日好好依我,贴我几两银子,我便央媒娶你,成其长久夫妻;他若不从,他若叫喊,我便杀了他,省得后来事露。算计将定,便带了剑,越墙一径来到二姑房门窗前,见灯尚未灭,不敢进去,忽听房中有人说话,遂停了脚步,向窗棂缝中细细望去,见床上帐子已放下,侧着耳朵去听,好像一男一女在那里交合,声息朦朦,那男子说道:“我的亲亲,已经玩了这一会,怎么你还不彀么?”那女子带喘带笑道:“早哩,想奴家好不熬想。也是今日缘法,一个人也不知道,必要玩耍十分受用。”又过了一会,又听那男子道:“怎么今夜你这般骚兴发作,比往常加倍快活?”女子道:“可是造化了你这冤家。”说着,又带笑哼哼的淫浪了一会,方才事完,安寝。武志在窗外听见了这般事情,二人言语,分明是二姑又勾搭上了别人。一时气上心来,想道:你二人如此亲热,玩耍了这好一回如何还有我在心上?遂大怒道:“小贱人,从未曾同我有句知心话儿。恨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不如把这小贱人和这狗头杀了,才出这口气,免得日后记挂在心。”起了一个凶念,便大踏步推进房门,又有残灯未灭,抢到床前掀起帐子,只见二人精光光的,闭着眼睛沉沉睡了,见了人来也不知。也是他二人今当命绝,武志掣剑在手,举起来,一剑一个。此乃马俊的宝剑,杀人全不费力,砍了两个头来。武志先提起女头来一看,却望见暗暗的不甚明白,那男人亦不认得,武志收剑道:“杀得爽快,爽快,才出俺胸中之气。恐人知觉,不如走了罢。”猛想起前日被买饼的七麻子兄弟两个为赌钱打了我一顿,此恨至今未消,我想打又打不过,告他,他又衙门人熟,我如今不免把这两个好东西送他,叫他吃个无头人命的官司,与他些苦吃也不为过。主意已定,把两个人头提起来结在一处,拿件衣裳包了,提在手中,一并把灯吹灭了,亏得路熟,摸出房门,往后院中爬梯上墙。那剑上皮条括断坏了,“拍通”一声掉在地下,却惊醒了老妈咳嗽起来。武志想道:“罢,不要这把宝剑罢,且先干正事要紧。下了墙,到自己家里,重开了门出去,幸喜不远,走到七麻子门首,却无处放,一想,放了他饼锅堂里罢。遂往里一掷,即便悄悄回家,关门睡了,神不知,鬼不觉。单想道:这奸夫不知是谁?只可惜一口剑不曾拾起来,倘马俊来问我要,如何回他?也罢,不怕他,他若好说,买口宝剑还他;若是狠要,我便出首他杀官劫狱的大罪,不怕他狠上天去。未知第二日居家起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