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迪:

啊,妈,别这么拽我呀!

苏茜:

妈妈,牛肉茶都噗出来啦!

莎士比亚:

(带着中风患者的愤怒)先把头一个丈夫杀了,然后嫁给第二个。

(莎士比亚那张没有胡子的脸,变成马丁·坎宁翰的胡子拉碴的脸。阳伞仿佛喝得酩酊大醉,晃晃悠悠。孩子们都躲闪开来。坎宁翰太太头戴风流寡妇帽,身穿和服式晨衣,出现在伞下。她像日本人那样滴溜溜地旋转,鞠着躬,滑也似地侧身走过。)

坎宁翰大太:

(唱)

他们称我作亚洲的珍宝。

马丁·坎宁翰:

(冷漠地凝视着她)好家伙!最恶毒、最令人讨厌的婆娘!

斯蒂芬:

惟有义人之角,必被高抬。皇后们跟优良公牛们一道睡觉。要记住:由于帕西菲的荒淫,我那肥胖的老祖父修建了第一间忏悔阁子。不要忘记格莉塞尔·斯蒂文斯夫人,也不要忘记兰伯特家的猪子猪孙。挪亚喝醉了酒。他的方舟敞着盖儿。

贝拉:

可别在这儿来这一套。你认错门儿啦。

林奇:

随他去吧。他是从巴黎回来的。

佐伊:

(跑到斯蒂芬身边,挽住他的臂。)哦,说下去!说几句法国话给咱们听。

(斯蒂芬急忙戴上帽子,一个箭步蹿到壁炉跟前,耸肩伫立在那里。他摊开鱼鳍般的一双手,脸上勉强微笑着。)

林奇:

(用拳头连擂沙发)噜哞噜哞噜哞,噜呜哞呜。

斯蒂芬:

(像牵线木偶股地颤悠着身子,唠叨着)有千百家娱乐场所供你和可爱的仕女们消磨夜晚。她们把手套和其他东西,也许甚至连心都卖给你。在应有尽有的时髦而又非常新奇的啤酒厅里,许多穿得漂漂亮亮的公主般的高等妓女跳着康康舞,给外国单身汉表演特别荒唐的巴黎式滑稽舞蹈。尽管英国话讲得蹩脚,然而风骚淫荡起来,她们可真是驾轻就熟。凡是对冶游格外挑剔的老爷们,可务必去观赏一下她们在流银色泪水的葬仪蜡烛映照下的天堂地狱表演。那是每天晚上都举行的。普天之下再也没有比这更加阴森可怕、触目惊心的对宗教的嘲弄了。所有那些时髦潇洒的妇道人家,端庄淑静地走来,随即脱光衣服,尖声大叫起来,观看那个扮成吸血鬼的男人奸污衬衣凌乱的非常年轻鲜嫩的尼姑。(大声砸舌)哎呀呀!瞧他那大鼻子!

林奇:

吸血鬼万岁!

妓女们:

法国话说得好!

斯蒂芬:

(仰面朝天地大笑,作怪相,为自已鼓掌喝采)笑得大获成功。既有很像窑姐儿的天使,又有大恶棍式的神圣使徒。有些高级娼妇衣着极其可人,佩带着一颗颗璀璨晶莹、闪闪发光的钻石。要么,你更喜欢老人们那种说得上是现代派快乐的猥亵吗?(他以怪诞的手势向周围指指点点,林奇和妓女们回应着。)把可以翻转的弹性橡皮女偶或非常肉感的等身大处女裸体像吻上五遍十遍。进来吧,先生们,瞧瞧镜子里的这些偶人扭着身子的各种姿势。要是想看更加过瘾的,还有肉铺小徒弟把温吞吞的牛肚或莎士比亚的剧作煎蛋饼放在肚子上手淫的场面。

贝拉:

(拍着肚子,深深地往沙发上一躺,放开嗓门大笑着。)煎蛋饼放在……嗬!嗬!嗬!嗬!……煎蛋饼放在……

斯蒂芬:

(吞吞吐吐地)我爱你,亲爱的先生。为了相互间达成真诚的谅解,我讲你们的英国话吧。哦,对,我的狼。得花多少钱。滑铁卢。抽水马桶。(他突然止住,伸出个小指。)

贝洛:

(笑着)煎蛋饼……

妓女们:

(笑着)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斯蒂芬:

注意听着。我梦见一个西瓜。

佐伊:

那就意味着到海外去,爱上一个外国女人。

林奇:

为了讨个老婆,去周游世界。

弗洛莉:

梦和现实正相反。

斯蒂芬:

(摊开双臂)就在这儿。娼妓街。在蛇根木林荫路上,魔王让我看到了她——一个矮胖寡妇。红地毯铺在哪儿呢?

布卢姆:

(挨近斯蒂芬)瞧……

斯蒂芬:

不,我飞了。我的仇敌在我下面。以迨永远,及世之世。父亲!

自由!

布卢姆:

喂,你呀……

斯蒂芬:

他想要使我意气消沉吗?哦,***!(他那秃鹫爪子磨得尖尖的,喊叫着。)喂,呵,呵!

(西蒙·迪达勒斯的嗓音。虽昏昏欲睡,却及时“呵,呵”地回应着。)

西蒙:

好的。(他展开结实、沉重的秃鹰翅膀,雄赳赳地啼叫着,边兜圈子边从空中笨拙地飞下来。)呵,儿子!你将要赢吗?嗬!呸!净跟那些杂种厮混在一起。不许他们挨近你。抬起头来!让咱们的旗帜飘扬!图案是银白地上,一只展翅飞翔的赤鹰。周身披甲的阿尔斯特王!咳嗬!(他学猎兔犬发现猎物时的吠叫声。)哺儿哺儿!哺儿哺噜哺噜哺儿噜哺噜!嘿,儿子!

(墙纸上的叶子图案和底色排成队迅速地越过田野。一只肥壮的狐狸,从隐匿处被赶出来,刚刚埋葬完奶奶,翘起尾巴,两眼发出锐利的光,在树叶底下寻觅獾的洞穴。一群猎鹿犬跟随着。鼻子贴在地面上,嗅着猎物的气味,哺儿哺噜哺儿哺噜地发出嗜血的吠声。医院俱乐部的男女猎人跟它们一道活动,起劲地捕杀猎物。尾随于后的是来自“六英里小岬”、“平屋”和“九英里石标”的助猎者,拿着满是节疤的棍子、干草叉、鮭鱼钩和套索;还有手执牧鞭的羊倌,挎着长筒鼓的耍熊师,携带头牛剑的斗牛士,摇晃着火把的老练的黑人。成群的赌徒、掷冕锚游戏的、玩杯艺的和玩牌时作弊的,大喊大叫。替盗贼把风者和头戴魔术师高帽、嗓子嘶哑的赌注经纪人,震耳欲聋地吵吵嚷嚷。)

群众:

参赛马的程序单。赛马一览表!

冷门马是以十博一!

这里有赚头!生意有赚头!

以十博一,除了一匹!

旋转詹尼,撞撞你的运气!

以十博一,除了一匹!

卖猴子!

我来个以十博一!

以十博一,除了一匹!

(一匹没有骑手的黑马,鬃毛在月光下汗水淋漓,眼珠子像星宿似的闪着光,宛若幽灵般冲过决胜终点。冷门马成群地弓背猛跳着,跟在后面。精瘦的马匹们,“权仗”、“马克西姆二世”、“馨芳葡萄酒”,威斯敏斯特公爵的“跨越”、“挫败”、波弗特公爵那匹获巴黎奖的“锡兰”。侏儒们披戴锈迹斑斑的铠甲,骑在马上,并在鞍上跳跃,跳跃。在淅淅沥沥的雨中,殿后的是骑着热门马“北方的科克”[呼吸急促的灰黄色驽马]的加勒特·迪希。他头戴蜂蜜色便帽,身穿绿茄克衫,橙色袖子。他一手紧攥缰绳,一手执曲棍球棒,摆好了姿势。驽马那一跛一跛的四肢上打着白色绑腿,一路险巘,缓步前进。)

橙带党分支成员们:

(嘲笑着)老爷,下来推推吧。最后一圈儿啦!晚上您才能到家呢!

加勒特·迪希:

(直挺挺地骑在马上,被指甲抓破了的脸上贴满邮票,抡着曲棍球棒,在枝形吊灯灿烂光辉的照耀下,一双蓝眼闪烁着,以练马的步调飞跑过去。)走正路!

(一对桶整个儿翻在他和用后脚站起的驽马身上,漂浮着硬币般的胡萝卜、大麦、葱头、芜菁、土豆的羊肉汁倾泻而下。)

绿党分支成员们:

雨天儿,约翰爵士!雨天儿!阁下!

(士兵卡尔、士兵康普顿和西茜·卡弗里从窗下走过,荒腔走板地唱着。)

斯蒂芬:

听哪!咱们的朋友,街上的喊叫。

佐伊:

(举起一只手)站住!

士兵卡尔、士兵康普顿和西茜·卡弗里:

可是我有种偏爱,对约克郡……

佐伊:

那指的是我。(她拍着手。)跳舞!跳舞!(她跑到自动钢琴跟前。)

谁有两便士?

布卢姆:

谁要……?

林奇:

(递给她硬币)喏。

斯蒂芬:

(不耐烦地撅着手指发出声音)快!快!我那占卜师的手杖呢?(跑到钢琴跟前,拿起他那梣木手杖,踏着拍子跳起庄严的祭神舞。)

佐伊:

(转着自动钢琴的把手)来吧。

(她往投钱口里丢进两便士。金色、桃红色和紫罗兰色的光束射了出来。圆筒咕噜咕噜转动,迟迟疑疑地以低音调奏出华尔兹舞曲。古德温教授戴着挽成活结的假发,大礼服外面披着污迹斑斑、带护肩的斗篷。他年迈得惊人,身子已经弯成两半截,双手发颤,脚步蹒跚地踱到房间另一端。小得可怜的他端坐在钢琴凳上,像个少女似的娴雅地点点头,活结一颤一颤的,用无手的、棒槌般的双臂敲着琴键。)

佐伊:

(用脚后跟打着拍子,滴溜溜地旋转身子。)跳舞吧。这儿有什么人要跳?谁跳舞,把桌子清一清。

(在变幻莫测的灯光下,自动钢琴以华尔兹舞曲的拍子演奏起《我的意中人是位约克郡姑娘》的序曲。斯蒂芬将他的梣木手杖丢到桌上,一把搂住佐伊的腰。弗洛莉和贝洛把桌子朝壁炉推了推。斯蒂芬以夸张的高雅风度搂着佐伊,在室内旋转着跳起华尔兹舞。她的袖子从动作优雅的臂上滑落下来,露出种痘留下的白肉花。布卢姆站在一旁。马金尼教师从帷幕间伸出一只脚来,大礼帽在脚趾尖上滴溜溜旋转。他熟练地一踢,那帽子便旋转着飞到他的头顶上了。他春风得意,滑也似地溜进了屋子。他身穿有着紫红色绸翻领的暗蓝灰色长礼服,系着奶油色护颈胸薄纱,背心的领口开得低低的,打成蝴蝶结的雪白宽饰领,淡紫色紧腿裤,脚蹬浅口无带的漆皮轻舞鞋,手上戴着鲜黄色手套。扣眼里插着一大朵大丽花。他朝相反的方向旋转着一根有云状花纹的手杖,随后又把它紧紧夹在腋下。他将一只手轻轻接着胸骨,深打一躬,把玩着花儿和钮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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